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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大周的前程,凌成显能不能作个好皇帝,她怕是看不到了。 于是从方才起,她便在想着,见着了皇爷爷,如何与他老人家解释。她是真的尽力了,可谁叫天公不悯。 高宿在帏帐外几近沉了声,玉昀便也不大敢问。却听房门被人一把推开,那动静很大,与其说房门是被推开的,不如说那人是闯进来的。 如何了? 来人声线冰冷沉着,话里却多了几分急切。仿佛比她还想知道答案似的。 帏帐外高太医起了身,正与那人一拜,摄政王来了? 孤问,公主脉象如何了? 高宿看那人面色不好,只也急着道,脉象还算是安康,可公主手臂上的红疹,确是疫症征兆。 那人也跟着沉了声,少许时候,声音柔和了些,又问高宿:这疫病如何能治,可已有了说法? 隔着帏帐,玉昀也尖着耳朵在听。却听高宿叹息了声。 昨儿臣便与老师询问过那些流民。这疫病未经得医治,不过十五日,便会病发而亡。可若经得医治许能拖延些时候。臣尚且只有三分把握,还需与老师再作研习。 十五日。玉昀轻轻念了声。帏帐外头那人,也跟着往这里侧了侧眸。 高宿又道,公主许不好再继续住在别院。疫病易染给其余人,臣一会儿往前寺打理间佛殿,公主还是随臣先搬去那边的好。 从客院里出来的时候,玉昀将轻音和阿翡都支了回去。她面上蒙着一层轻纱,身上有了不干净的,到底不好染给其余的人。 我们跟去前寺里侍奉主儿又怎样?阿翡道,阿翡的命都是主儿给的,主儿有什么,阿翡定是要陪去陵寝的。 嘘!玉昀食指指了指嘴中,你咒我什么呢?你家主儿还没死呢。 她也只是染病,太医还在想办法呢。先去前寺,是为了大家都好。那边还的离孙太医他们进,诊脉吃药也是方便的。 阿翡这才收了收泪光。轻音稳重些,送来个包裹。还有些芋子糕,下响的时候,我与主儿作的。一直寻着井水冰着的。主儿早些用吧,不然就要坏了。 玉昀接来包裹,好吃的,我就不客气了。多谢轻音了。 见她二人神色仍不轻松,玉昀方又笑了笑,好了好了。我走了。罢了,果真转身就走,再不走,许真是自个儿都要哭了。明明她才是最害怕的。 高宿在前头领路,玉昀跟了上去。却见凌霆川还在旁跟着。 您还不回去么?怎就赖上我了呢?方没好说您,那是我的闺房,您说闯就闯。 凌霆川笑了笑,孤没来京城之前,是山寨头头。粗鲁了些,公主见谅。 什么时候了,他还挺有心情打趣。天上月色正好,是将近满月了,又因天热和云彩,泛着淡淡的红光。玉昀看了会儿月亮,心情舒朗了些。毕竟只是染病,她现下也没有很明显的不舒服,许还有转机呢。 可将走来前寺,见得满院子倒在地上,相互依偎着的病人。多有咳喘之声不绝于耳,又因那些红疹溃烂,还有几人发出惨痛之声。 玉昀脚下不觉便被吸引了过去。眼前那些病人仿佛不是别人,就是自己。十五日后,她也该如他们一样 她忽的有些慌乱了,很不想得这个病。谁又想直面死亡呢。她素来是爱干净的,还要死得如此不堪 手上却忽的一紧,掌心已被人支开,又扣去了另一只手掌里。玉昀垂眸看了看,却见一抹玄金的袖口。凌霆川正牵着她。 她忙要挣脱了,皇叔做什么?你这样也会染病。 话落了,却见他伸来另一只手,缓缓展开手掌,迎着月光,手掌中发青的脉络清晰可见,染不染病,于孤来说已是不重要了。 玉昀这才恍然。昨儿分明不是初一十五,他也发病。而自从霍苓回来,他便就冷着她。冷极了。 你你怎么了? 他勾起嘴角,苍白的月光下,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坦然。与你一样,时日无多。 玉昀被他扣着的手,忙是紧了紧。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我们都好好的。会好好的 高宿打理出来安顿玉昀的佛殿,是偏处的观音殿。好在没有别的病人,只是朝西的缘故,前阵子下雨,如今还残留着些许发霉的味道。霍广送来的被褥是新的,铺在南边的墙角下,还算是干净。 玉昀窝着被窝旁,凌霆川的手还紧紧扣着她的,二人便一同靠在墙角下。 对面的窗户是支开的,菩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直响。透过一层薄薄的树叶,便能望见那一轮将满非满的月亮。 皇叔你这算是什么?玉昀目光还流连在好看的月亮上,话里淡淡问着身旁的人。 什么?身侧的人好似是累了,沉冷的声音里,也是懒懒的。 我手都快麻了!玉昀话尾上扬,几分埋怨的意思。 凌霆川这才侧眸看了看自己扣着人家的手,不过一眼,又重新看向外头的月亮,却将掌心又扣紧了些,拉来自己腰间放着。那给你换个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