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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才想起要道谢,想坐起来,又被他按住肩膀,于是就那么躺着,干巴巴的看着他说了句:谢谢。 钟然没有说话。 这样似乎不太有诚意,她搜肠刮肚的想词儿,偏偏这会笨的仿佛没上过学,满脑子想不出什么好话,又被他沉沉目光看着,更加语无伦次:真的谢谢,要是 钟然忽然抬起手,身体下压,她倏地闭嘴。他指腹轻轻擦过她被打破的嘴角,薄唇微动:我也不是非要干涉你的生活,但是下次再有你解决不了的事,就给我打个电话?声似叹息,万般无奈缱绻,给个机会啊小姑娘。 他携一身风雪寒意,浑身都是冷的,季清识却仿佛被烫了一下,眼底似倏然融化的冰,潮气止不住上涌。他手指又移至她微红眼角,指下有潮湿触感,她闭上眼,嗓音发颤, 我很害怕我怕外公醒不过来 不会。他心疼的说不出话,俯身抱住她,贴着耳畔哑声:我们看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他一定会没事。 她胡乱的点头,眼睫毛不住的抖啊抖,眼泪汹涌如潮,一发不可收拾,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湿润脸颊贴在他颈侧,浸的衬衫湿湿潮潮,他没办法,摸摸她的头。 音调哑哑的,闷闷的。 别哭啊。 偏偏他越说,她哭的越凶。 束手无策。 周仁景李亚等在外面,贴着门框听里面动静,却始终安安静静,便百无聊赖的躺在休息室沙发上。没多久齐郁也闻讯而来,这几位纨绔子弟向来是夜里比白天精神,不过以往是沉迷声色犬马,这几天是忙着床前当孝子。 不是说二哥回不来?齐郁进门便问。 宁川的雪还没有停,航线全部停飞,堵了好几条铁路线,交通线一团乱麻,年关当前出这事儿,困在宁川回不了家的人怨声载道。杨世杭家里长辈正为这事焦头烂额,一直在商讨清理交通,预防雪灾,和安抚民意,没听说恢复交通。 他开车回来的。周仁景懒懒回答。 齐郁挠挠头。 宁川高速还能走,他昨天凌晨出宁川,本来想从兰城走,但年关跟前到处都是人,临时找人协调的航班最快也是后天。 他没等,索性开车南下,宁川到临安,两千两百公里,开了二十三个小时,就这么赶回来了。 季清识这一觉安安稳稳睡到天光大亮。 睁开眼,雪已经停了,厚重云层散去,冬日暖阳大片大片的倾洒下来,满室明亮,直晃眼睛。她下意识伸手挡在眼前,齐思慵懒温吞的声音响起:醒啦? 你这一觉睡好久,快中午了。 季清识遮着眼睛问:我外公醒了吗? 还没,你舅舅在看着。 季清识适应片刻才睁眼,病房里只有齐思一个,侧坐在单人沙发上,支着头看她,腿一晃一晃,长靴上的链条折射出跳跃闪动的银光。 左右看看,空空荡荡。 季清识茫然,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看向齐思,语气犹豫:昨晚 齐思唇角略弯,英气的眉挑起:怎么呢? 季清识想了想,委婉的问:有人来过吗? 有啊。齐思晃着腿,拖长语调,意味深长:我啊。 季清识眨巴眨巴眼睛。 有个人抱着我不撒手,一直哭,还对着我叫我哥的名字。 齐思倏的放下腿,长靴嗒的一声磕在地上,凑到病床前,怼着她眼睛,季清识警惕的往后仰,齐思笑嘻嘻:我跟我哥长得很像吗? 你是不是想他啦? 季清识红了脸,否认:我没有。 齐思忽然加重语气:梦到了就是想到了! 季清识急急的说:我也没有梦到! 那你干嘛叫他的名字! 就是看错了! 我要把这事告诉他! 不行! 齐思定定看她两秒,忽然笑开,倒退着笑倒在沙发上,笑声清脆如铃,没骨头似的歪着,我哥回去换衣服了,待会就回来。 季清识恼了:你骗我? 骗你怎么啦?你来打我。 季清识拉过被子,盖到头顶,把自己整个遮起来,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响,她顿时僵了一下。 进来的是季开源。 齐思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故意啧一声。 季开源身后还跟着季远山,舅妈表哥,总共五六个季家人,季清识忙要下床,被季远山制止。 明天就是除夕,季远山放心不下,拖家带口的包车过来看看情况。 季亭山季清识祖孙俩孤苦伶仃,相依为命,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却双双住进医院,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憔悴不堪。 季家是普普通通老百姓家庭,朴实无华,市侩语气,甚至有那么点穷酸。正值新年,全家打扮的还算精神体面,这也是季开源特意打电话吩咐的,这间医院和季清识身边这些朋友,不必说明,只是站在这里,就轻易昭示着他们并不是同一阶层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