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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绮问:他有同你提起过这位侄女么? 有讲过。林阿姨道:是伊二meimei的女儿,叫秦姗好像,讲老厉害的,剑桥大学毕业,到底从外国回来的,见过天地,讲起话一套套的道理,我哪能晓得?这不是我讲的,是张根发同我讲的。又问:伊的meimei们也被骗了几百万?真的假的?原来是真的啊! 她啧啧两声:我晓得伊有个四meimei,很精怪(沪语:有心机)一个人,听讲侄女还将动迁分得一套房子把伊做抵押,哪晓得,这套房子老早卖把人家了。真的是上家下家通吃......又催促他俩:那吃咖啡呀!咖啡冷掉味道就不好了! 邵杰吃过两口,问道:你对张根发的二meimei,秦姗的姆妈有啥印象? 林阿姨翻着眼皮仔细回想:我好像见过伊一趟,对地,没错!她自己来寻张根发,是今年清明前夕,我坐在门口剥毛豆,看伊爬楼梯上来,个子不高,腰圆背厚,倒不显痴肥,穿着件电蓝色绸缎旗袍,我在新乐路旗袍店看到过同款,师傅手工做的,大几千块总要,中式西改了,脖颈间挖成U字型,带着拇指粗水波纹金项链,坠子是尊玉佛,晶莹剔透,有鹌鹑蛋那般大小,真是通身的气派。 女人无论到多少岁年纪,看到陌生女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的穿着打扮。 第十五章 难解释的难处 她还蛮客气,问我张根发是否住此地!林阿姨还要讲,忽听咚咚叩门声,有人问:邵法官袁法官在么? 是张根发的嗓音。他俩站起身,道过谢,走出门来,张根发显然刚回来,长柄伞勾在楼梯扶手上,手里拎着环保袋子,一尾碧绿的芹菜叶从里露出粗壮的根须,他满脸的湿气,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笑着表歉意:不好意思!路过超市有减价的鸡蛋,队伍排的老长,耽误了你们宝贵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门打开来,他侧身让邵杰和袁绮先进,并道:直接进去好哩,不用调拖鞋,不讲究。 但房间里却打扫十分干净,空间比起林阿姨家要小多了,不过三十来个平方,南北通的房子,进门靠墙摆着四方桌子和椅凳,看得出是吃饭会客的地方。邵杰也不往里走,就在桌前寻椅坐下,袁绮坐他旁边,张根发倒催他们往卧房里去,里面摆着红木沙发和茶几。 邵杰道:我们了解好情况就走,还有旁的公务,不久坐。 张根发为证明是买鸡蛋耽误了辰光,从环保袋里拎出一盒送到袁绮面前看:确实便宜,十只才四块钱,还特别的新鲜。 袁绮笑了笑,如果蛋壳上沾着鸡屎和毛发算新鲜的话,确实很新鲜。 邵杰打量四周:我记得你有过一次动迁,南京路那里的,怎还住在噶小的房子里? 张根发将买的小菜摆冰箱里:几个meimei要房子,我不要,我只欢喜钞票,钞票存银行里踏实。 他再把桌上一碟吃剩的红腐乳挪到冰箱上,也坐下来道:你们有疑问尽管提出来,我晓得的一定知无不言。 邵杰问:今年清明节扫墓后,你们就再也没见过?同其他姊妹也无联系?还有她们母女落脚地或从前地址还记得么? 是的。张根发肯定道:扫墓后就彻底断了联系,到底三百万呢,她不急,我们急呀!我和meimei们打过无数电话,先被拉黑,后再打就是空号,也去过她们以前租的房子寻过,里厢物件都在,就是人没了,房东不让我们进,讲还欠两个月的房租,付了这笔钞票才可以搬东西。把详细地址说了,袁绮记下来。 邵杰又问:秦姗的父亲既然出国务工,就是奔挣钞票去,为啥要带上秦姗?她当时才十二岁,年纪还小。 张根发道:因为二阿妹同他离婚了,协议下来各带走一个女儿养。 邵杰追问:不管怎么讲,出国务工带个女儿总是诸多不方便,宁愿将秦姗留下来,他定期寄钞票回来也可以,当时张淑芬哪能想的? 张根发在身上摸香烟,摸半天又算罢,说道:邵法官侬是不经人苦不晓人难呀!当时的时候,我们父亲得癌花光家里储蓄还是死掉了,欠一屁股债。老娘受打击身体一直不好,打针吃药家常便饭,六十平蹲了7个人,我做营业员,老婆在菜市场算帐,姊妹几个棉纺厂工人,吃了没文化的苦,累死累活那点工资不够生活的。他们离婚,就算秦姗留下来,她爸爸寄钱回来之前,要我们掏钱养着吧!万一她爸爸去了撒手不管,我们又该哪能办?实在多不起这一张嘴啊!大家皆要到大街上讨饭去了! 微顿,他似才发现没给他俩倒茶,又去取一次性杯子,加茶叶,拎暖水瓶倒水,嘴里嘀咕道:张淑芬还能哪能办!总不能为个小的,逼死一家门吧!我们对她够好了,讲来话长!当初若不是我力排众议,说服老娘和meimei们,坚持让她们落户回来,如今还在大西北吃风吐沙...... 邵杰打断他的话:秦姗在英国有ILR么?见他听不懂,换种说法:就是永久居留证,类似美国绿卡,我们的身份证。 有有,我特意问过她,去了没几年,正好碰到英国大赦,我就讲她运道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