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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科举日常 第56节

    方瑜背对着外面,解开裤腰带,掏出那东西,对准马桶方便,同时还要注意力度,省得液体再溅出来,那号房的气味可就不好闻了。

    方便完,也没多余的纸来擦——考场是不许带进来任何纸张的,而且还不提供除了试卷和草稿以外的纸张——所以,方瑜也就只能把那家伙事凌空抖一抖了,权且当做干净了。

    中午时,方瑜烧了水来冲油茶面喝。

    这水就是考巷尽头的大水缸里提供的,看起来水质就不怎好,刘勤书之前就特意嘱咐过,这水必须要烧开后才能勉强入口。

    等晾凉后,方瑜才谨慎地小口抿着喝,一边喝心里一边还在祈祷,千万不要被这水给放倒了,要是因为水不对头再导致腹泻,他这三年可就白费了。

    如此战战兢兢地喝完小半碗的油茶面,等了两刻钟,见肠胃一切正常,方瑜不免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午休时方瑜眯了一刻钟,心里还着急答题,也休息不好,索性就站起身原地举起手向上伸展,然后又含了一块冲脑门的薄荷糖,在额头上抹点薄荷香水原液,瞬间就清醒过来,又开始投入到答题事业中。

    到半下午时,中午喝的那点液体又要出来,方瑜只能起身放水。

    乡试的题目很有难度,方瑜思考得认真,不注意间就到了晚上,直到看不清试卷上的字,方瑜才发现天色已暗。

    考场每天晚上都会发一根蜡烛,同时再把考生们的尿盆给清空。

    方瑜估算了一下他的答题进度,觉得不用开夜车,就没有点起蜡烛,一是看到火苗就觉得热,再一个就是怕蚊虫都顺着光亮聚到身边,给他咬得浑身都是大包。

    他把试卷和文具都稳妥地放进考篮里,再把当桌子的木板抽出来,卡进和座位等高的凹槽中,这样两张板子就合成了一张不大的憋屈床。

    方瑜年纪尚小身量又不高,斜着还能勉勉强强躺下。

    “呼。”

    方瑜把头枕在手臂上,侧躺着,实在是又热又累没有心情吃晚饭,就喊着糖块闭眼假寐。

    作者有话说:

    我去年崴了三次,今年一次,大家下楼梯一定要全神贯注啊!

    我家傻边在家重拳出击,在外胆小如鼠……

    遇到一只八个月的罗威纳,直接趴地上尿了一大泼,然后躲我身后。

    遇到一只骂骂咧咧的六岁比熊,她怂得低头,然后又把我当做了盾牌。

    今儿早上看到一只德牧,隔着一条小马路,两狗距离两米多,她又躲我后面去了……

    指望傻边看家护院,我还不如指望我家小博美呢!

    第89章 乡试落幕

    兵卒的脚步声, 考生的伏案写字的响动,还有吧唧嘴、打嗝、放屁、咳嗽、解手的声响,交织着各种小动物活动的声音, 纷纷扰扰, 都环绕在方瑜的耳边, 就着秋老虎的闷热起,很容易令人心烦意乱又疲惫不堪。

    方瑜累极了,蜷缩在光溜硬的木板子上,不知怎的居然还睡了过去,直到月亮升得老高, 他才被巷子里飘扬的呼噜声给震醒。

    一时走了觉,他也就不强眯着睡了, 轻手轻脚坐起来, 总觉得这木板子下一刻就要断裂开。

    方瑜半靠在墙上,仰头望着天。他运气好,分到的号房正巧能望见月亮, 望着月,也感觉不到周遭环境的憋屈压抑了。

    明亮又皎洁, 在空寂黑沉的夜幕上独悬, 怪不得古往今来的文人sao客会用明月来寄托思乡思家之情。

    方瑜现在就很想家,古代的家也想, 现代的家更想。

    方瑜临过乙瑛碑,上面“明”的字形很有意思, 左边的偏旁写成了类似囧字的模样, 右边部分还是“月”。

    他记得师父是这样讲的:月光照在脸上, 可不就在黑夜中感觉到明亮了。

    这样静静望月, 沐浴在月光下, 果然很明亮。

    方瑜后来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刚日出时,他就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先把屁股和腿移到座位的板子上去,然后再把桌子的那块板子拿起来放到高的凹槽里。

    接下来就是解手和烧热水,等水滚沸一分钟再熄灭火。号房狭小又点了这么时间长的炭火,方瑜已经是满头满身的汗了。

    方瑜向灌药一样咽下冲好的油茶面,实在是热得没胃口,可早餐又不能不吃。

    第二天的考试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考生比头一天更加狼狈了,身上的汗是出了一层又一层,头发也都有了异味,黑眼圈成了标配,更有不少人捂着肚子强忍住腹中的疼痛。

    方瑜答题还算专注,累了就含块薄荷糖,实在太热就多往皮肤上涂抹香水,那玩意的溶液就是酒精,抹在皮肤上能带来一小阵的清凉感。

    就这样苦熬到下午,方瑜实在是累极了,就伏在桌板上眯了一会儿,醒来后又是接着答题。

    “咳,咳咳,咳咳咳!”

    隔壁考生的咳嗽声越来越密集,方瑜止不住为他忧心,同时更怕这位仁兄再把病症通过不大流通的空气传染给自己。

    想到这里,方瑜就有些如坐针毡,立刻回身去考篮里找到管风寒的药粉,不惧午后炎热烧开水,冲服药粉。

    日落后,方瑜点起蜡烛,继续写题。他今天答得不太顺,又多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晚上多写了半个时辰。

    等他收拾好东西,躺在木板床上眯觉时,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月亮也不见了,天上都是乌云,几道闪电雷声后,噼里啪啦的大雨吓得急猛,好多雨点子都被刮进了号房里。

    方瑜把考篮护在最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油布来,挡在身前。

    这时也不用睡了,就听着外面的雨落声,方瑜倒是觉得比其他声音都入耳,要是能趁着这雨声入睡应该能睡得香甜。

    只可惜,他要保护考卷。

    听说有的考棚可能会漏雨,要是不凑巧漏到试卷上可是废了,就这还不算最可怕的,要是漏进来的雨淋到人身上,那可就不是考不上的事情了,很有可能就会生病去掉半条命。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这雨总算是停了。

    方瑜收起油布,想感受雨后的凉意,可惜天气更闷了,比没下雨之前还让人难受。

    “咳咳咳!”

    原本就生病的考生现下又在大雨中受了风寒,病情自然会加重。

    后半夜时,隔壁的考生咳得更惊心动魄了,听那动静,几乎把肺子都要咳出来。

    方瑜叹气,觉得这位考生实在是让人同情。他挣扎起来,又生火烧了一小壶水,泡上参片,趁热喝下。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方瑜眼神里多了一丝神采,因为今天下午就能交卷出考场了。

    可这点盼头也没让他高兴多少时间,肚子的憋闷感隔了两天两夜再次出现,十分棘手。

    憋着吧,就只能憋着了。

    “哎呦——”

    “咳咳!”

    考场中大部分的考生都是强憋着在考试,时不时发出呼痛的声响也就不奇怪了。

    尤其是考试的最后一天,大家几乎都是在强撑着精神和强憋着身体。兵丁们在巡逻时就能看到一个个憋得通红的脸,私底下还和同伴开玩笑道:“这些未来的官大老爷憋成这样,真是怪可笑滑稽的。”

    同伴也跟着笑,然后道:“呐,就这样他们这些秀才公也拼死拼活来考试,我和你说,上次乡试时我们那个考巷最后考死了两个。”

    “丁五,王六,快滚过来收尸。”一个头头叫道:“用竹席子卷好,放到一边去,别吓着人。等这场考完就扛出去,你们兴许还能收到他家人的犒劳钱呢。”

    “有什么犒劳钱,有的秀才家里穷着呢,来赶考的银子都是借来的,兴许就没跟来家里人呢,老子去哪里要钱去。”

    两个兵丁很嫌晦气,皱着眉干完了这晦气活。

    方瑜看着眼前被拖走的竹席卷,心里冒着冷气,一时间愣住了。

    昨晚上还在一墙之隔咳嗽的大活人,第二天就没了命,真是——

    人命比纸薄。

    方瑜没有更多的时间,他只愣了一会儿,就翻出参片含在舌下,继续奋笔疾书,他卷子还答完呢。

    等到终于开始收卷子时,方瑜总算是抱着肚子松了一口气,在兵丁把考巷大门的锁打开时,他仗着身材弱小轻盈的优势,两下窜了出去,又使劲跑使劲挤,总算是在第一批冲出了考场大门。

    跑去约定好的位置,郑家的两辆马车里早就准备好了马桶,方瑜爬上去就开始方便。

    “呼——”方瑜舒服了。

    回到郑家后,方瑜和刘勤书立刻泡澡洗头,小厮们还端着做好的细面条喂给在泡澡的少爷们。

    一小碗美味面条下肚,方瑜就更饿了,说还要吃,小厮们就端来了鸡汤小馄饨。

    泡过一个痛快澡,方瑜光着膀子躺在床上,还不忘再要点吃的压肚。

    他这三天实在是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回到人住的坏境里,胃口立刻就变成了无底洞。

    又是一碗白菜炖豆腐加汤拌饭,方瑜吃了一大碗,发现胃胀了,也不敢再多吃。

    吃完饭立刻就要喝消食茶,然后就是带点通便效果的茶饮——怕明天进考场前排不干净,耽误事。

    方瑜先睡了半个多时辰,然后是肚子疼起来蹲马桶。这次完事还要再喝一碗茶饮,再折腾一次,才算是彻底熄灯睡觉。

    第二场考试依旧如此,只是更累人而已。待到第三场考试时,应考的秀才们大都没了人样,一个个出了考场就和那牢房中的犯人一般。

    最后一场是最难的科目,时务策。

    方瑜之前准备了不少的时政材料,只可惜有一大半都没用上,因为出的题目方向有些偏。

    不过这也没什么,方瑜尽量讲文章写得华美些,再多援引典故,也就能写出一个不错的答案了。

    含着参片,闻着香水,方瑜总算是把最后一场的考试给挨了过去,等到彻底走出考场时,真有种犯人出狱的劫后余生之感。

    考完这九天六夜,方瑜和刘勤书都在床上躺了三天,每天吃了吃饭就是睡觉,真是要把这些天缺的觉都补回来。

    等缓过乏来,这两位考生又都焦躁了起来,只不过碍于面子,只能偷偷在心里着急,不想表露出来。

    可谁又会眼瞎到看不出来这二位少爷的焦急呢。

    刘勤书的一边牙龈肿了起来,弄得脸都不对称了。

    方瑜是额头上冒出不少青春美丽火旮瘩,臀尖处也鼓出一个火疖子。

    这额头上的旮瘩还好说,不碰勤上药也就好了,可屁股上的火疖子着实磨人,坐也坐不了,平躺着也不行,只要碰到压到就疼得很。

    郑源师兄见到两个师弟这般,很是感同身受,他也是从这时候过来的,如何不知道其中的辛苦和折磨人之处。

    方瑜觉得他考得还行,但也算不上好,这样就很难熬了。他天天思来想去,翻书对答案,总觉得这次还是很有希望的,虽然排名不会靠前。

    等到放榜这日,师兄弟两人早早起床,亲自去挤,一个从头看,一个从尾瞧,都没找到彼此的名字。

    刘勤书大失所望,可到底是第二次落榜了,他还能坚强些撑住面上神情。

    可方瑜却是头一次尝到这种完全失败的滋味,惨白着脸,虽然没哭,但失魂落魄的模样就能显示出他的心情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方瑜低头说:“也别让嫂夫人等着咱们消息了。对了,行李也要收拾好,咱们快点回去吧,打扰师兄家太长时间了。”

    方瑜佯装无事,刘勤书叹了口气,和他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