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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唤人去找姑姑,姑姑做好再送回来,费时不说,还得劳烦姑姑这样打的年纪每日两头跑,姑姑从小看着岁桉长大,这样岁桉如何好意思?

    拂冬没想到虞岁桉会拒绝她,有些慌张:不是小姐我没

    姑姑不必说了。虞岁桉抬手制止了拂冬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如今虽姑姑不习惯,但这是眼下最省心省力的办法了,今儿我着人给姑姑换张更舒适的床,姑姑且安心住着吧,正好岁桉许久未同姑姑相叙,你我也可趁此多见面。

    拂冬拧着眉听完了全程,嘴巴几次张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拂了拂身推了下去,出去的时候将门阖上。

    听到门板相撞发出的声响后,虞岁桉将筷子上夹着的粉嫩甜糯的芙蓉糕放下,盯着盘子里的物件上下看了又看。

    随后青葱指尖停在承装芙蓉糕的玉盘前,拧眉点了点:秋水,去帮我查一件事情。

    正在为虞岁桉布菜的秋水懵愣着抬起头,虞岁桉向来松散随性,很少会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讲话,多年的习惯让秋水不假思索。

    任凭小姐吩咐。

    虞岁桉言简意赅的将事情吩咐下去,并嘱咐秋水一定小心不要让别人知晓,此事毕竟关乎赵姨,且所调查之事之人也不是旁的什么外人,这种事情传出去总归是不好。

    秋水聪颖,虞岁桉没说多透她便已经猜到了大概,不过秋水虽聪慧,毕竟没经过这样的事情,在被点透之后诧异了片刻,才收拾好心情能再出门。

    虞岁桉看秋水着一脸忧愁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由得失笑,这一笑让一件走到门边的秋水顿一顿,像是想到什么,转过被惊诧到惨白的小脸道:对了小姐还有一件事情。

    夫人晨时派人来传得消息,叫小姐这几日收拾着装提前为今年的围猎做准备,说是老爷上朝时皇上下的命令。

    虞岁桉原本微弯的唇角压下,她的眼中闪现出一道一起的光彩,又晦涩的让人难以捉摸。

    何时动身启程。

    三日后。

    秋水是个合格的侍从,服侍主子尽心尽力,即使在方才被惊到的时候也不忘主子交代的话语任务,甚至出门的时候还十分贴心将桌上的残羹冷饭收拾,并关紧房门。

    房间门阖上,窗外吹来一阵携着馥郁桃花香,屋檐下的风铃伶仃作响,升起到一半的橙黄的太阳将整间屋子找的透亮,将书桌前少女脸上细腻的绒毛照的清楚。

    虞岁桉沉下心,有些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虽然很不想面对,但是任她如何逃避,该来的躲不掉,围猎还是如期而至。

    而她刻意回避了将近三年,略一触碰便鲜血淋漓,横隔了两世的令她久难平息、甚至直接导致前世的她同郁珩决裂的,她的挚友顾淮景的陨落。

    前世时候顾淮景的生命终结是在他十八岁生辰当日,死在围猎之中,尸体被人随意丢弃在岐珞山山顶的悬崖下,位置隐蔽,但是却并不难找。

    因为那天便是虞岁桉亲自约的他到那个地方。

    那年他生辰,虽是在围猎中,但是过的并不敷衍,主围帐中烛火通明将里面载歌载舞,人人都喜笑颜开,顾淮景就坐在皇上右手边的位置,笑的露出一嘴亮白的牙齿,笑没了眼睛。

    他是该开心,他收了很多很多的礼物,那次围猎来的人很全,几乎是有名有姓的都赴了这场生日宴,那些大人为了讨顾淮景欢欣,在皇上面前露个脸,送的东西一件比一件稀罕。

    虞岁桉没有那样世间无二的礼物,但她想送顾淮景最好的礼物。

    顾淮景喜欢看星星,云京的星星总是不常见,时有时无还零星散落,叫他总看的兴致缺缺她决定送他一片独属于顾淮景的很亮很亮的星星。

    于是那几天,虞岁桉为日夜里都悄摸生息摸出去,初夏的晚上山里蚊虫多的她崩溃,但还是坚持着没有后退。

    上山的路很难走,一路上全是荆棘藤条,将虞岁桉心爱的云锦刺花的衣裳都划破了好几身,葱根雪白的手腕手掌也别划了好几道。

    她当时是怎么干来着。一边握着从侍从那里顺来的长剑,一手提着蒙布密封的盒子,一边将脚下缠人绊脚的藤蔓砍断,一边想着,到时候等顾淮景收到礼物了一定很开心,说不定还感动的要命。

    她每次想到他心情都很好,嘴角总是不自觉地上扬,到时候肯定是要在醉仙楼好好宰他一顿,她要点最好的饭菜,坐最贵的包间。

    转念又一想,不,她这么辛苦,就一顿饭实在是亏本的买卖,怎么着也得三五顿才能勉强抵。

    虞岁桉想到当时的自己,嘴角不自觉微弯。那时的她

    所思所念都简单的可笑,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她眼中的世界是五彩斑斓,是鲜活又温暖的。

    但是那时候的虞岁桉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要将礼物送出的人,在三日后他的生辰宴结束后消失。

    不过很快便找到了,在岐珞山断壁之下,那一摊圆润好看的铺满了整个山脚的卵石之上,她的好友以一种常人难及的怪异姿势安静的躺在上边。

    猩红的血却还在流,染红了周围一片圆润的卵石,五彩的卵石被彻底染上鲜红,他的脸色却惨白,脸上遍布被划伤的红血丝,就好像烧坏的皲裂的白瓷一样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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