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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个武将在烟花柳巷被个青楼女子伤了手,说出去到底不好听,知晓这事的人不多,谁都不敢往外传,倒是将这桩意外包得严严实实,连廖总督家中那位都不知他的手是因何受伤的。 容舒见不必自己问,郭九娘便说起廖绕手受伤的事,暗地里松了口气。 廖绕写给老尚书的信有问题。 以顾长晋的机敏,大抵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 第四十八章 果然, 郭九娘的话刚一坠地,顾长晋瞬时就抿紧了唇。 老尚书的信曾给他带来极大的违和感,如今顾长晋终于知晓究竟是哪里违和了。 他看着郭九娘, 认真问道:不知郭mama与绿倚姑娘可愿意替朝廷做事? 郭九娘摇着团扇, 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道:大人是要我与绿倚去做你的细作?廖绕那人好色归好色,能力却大得很,脑子也警醒, 若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安然坐稳两江总督的位置,恕我与绿倚不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有些话郭九娘不能说。 廖绕便是盘绕在这里的一座大山,权势极大,江浙这头的官员个个以他马首是瞻。 也就梁将军来了后, 方有个人能与他稍稍抗衡。 眼前这男子委实太过年轻, 年轻到郭九娘不相信他能斗倒廖绕。 正是这种不信任,令她不敢轻易去冒险。 顾长晋知晓郭九娘在顾虑什么,也不勉强。待得容舒与郭九娘叙完话,便与她一起离开春月楼。 这会正是吴家砖桥最热闹的时候, 琵琶声切切若珠玉落盘, 伴着男女间暧昧的调笑声随着香风徐徐送来,若是细听, 还能听见细微的喘气声。 二人沉默地走在回廊里,走了几步,容舒忽然顿住脚步, 顾长晋瞥了眼她明明不自在却强自镇定的脸, 也跟着停下步子。 我带你从后巷那条木梯子走, 我幼时便是从那进出春月楼的。她尽量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道:太久没回来扬州, 倒是忘了那处了, 从那儿走要清净多了。 顾长晋道好。 容舒说的那条木梯子挨着春月楼的后门,是走水时专门用来逃生的路,又窄又黑。 循着记忆,容舒很快便找到了那条路。 空气里少了方才那暧昧的甜香,多了点闷热的朽木味儿。 味儿不好闻,可容舒觉得自在多了。 这处没灯,顾大人仔细脚下。她好心提醒了句。 嗯。顾长晋跟在她身后,目光在黑暗中盯着她云鬓里一根红玛瑙步摇,道:你幼时从这走,不怕么? 自然是怕过的,只有些事怕着怕着便不怕了。 她在沈园实在是太孤单了,沈治常年不在家,张mama要管漪澜筑,整日里忙前忙后的,她就像一只拘在笼子里的雏鸟,哪儿都去不得。 好在老嬷嬷从来不会拘着她。 概因她困在宫里数十年,一直期盼着能出宫,是以最能理解容舒那种困在笼子里的窒息感。 那会老嬷嬷总会笑着道:你是承安侯府的姑娘,等日后嫁了人就不自由了,趁着这会还小,多到外头看看也好。 又与她立下口头约定,只要她规矩学得好,就能出去玩两个时辰,也不限定她去哪儿,就算她想来春月楼也依她,但只能白日不开业的时候来。 可便是白日,这条木梯子还是黑黝黝的。郭九娘不下来领她上去,她都不敢走。 后来她壮着胆子走过几趟后,反倒敢自己一个人走了。 是以很多事,习惯了就好。 容舒这般想,便也这般说了出来。 顾长晋不语。 习惯了就好,所以是怕过的。 容舒有心要同顾长晋提一提沈家的事。 出了春月楼,便道:顾大人现下可有空?我有一些话想与大人说。 顾长晋黑沉的眸子微微一顿,此处不适宜叙话,我落脚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容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到那里再说。 容舒自是没有异议,提起裙裾慢慢跟在顾长晋身后。 过桥时,瞥见水道里那一艘艘精美的画舫,眼珠子忍不住跟着那些画舫走,脚步便慢了下来。 顾长晋跟着放慢步子,侧着眸不着痕迹地望着她被灯火映红的脸。 青石板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还有人在吆喝着卖小食。 容舒隔老远便闻着松子糖的甜香味儿了,一时便有些走不动路。 顾大人。 嗯。 上回在梧桐巷那几碗梅花汤饼的银子都还未曾还你,不若今儿我请你吃松子糖吧?容舒的视线早就越过他,落在对面桥底正在炒松子的摊子了,来了扬州不尝尝这里的松子糖,简直是白来一趟。 顾长晋眼眸深处浮光掠影般划过一丝笑意。 他应了声:成。 容舒摸出个钱袋便去排队买松子糖了,顾长晋站在一边的柳树下等她。 晚风徐徐,银月清辉从树梢倾泄而下,穿桥而过的画舫传来一阵阵缠绵绯色的歌声。 也不知卖松子糖的老伯说了甚,那扫尾子姑娘一时笑得眼睛都要弯成月牙了。 待得容舒拎着两个巴掌大的油纸袋过来时,顾长晋方知晓她在笑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