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页
宋明月登时翻了个朝天白眼,没好气的道:“亏你想的出来,寒食节立东宫,是该庆还是该悲?” 沈妉心摸着下巴,一本正经道:“若是立了个无能之辈,那也是该悲。” 宋明月气的没了脾性,只得拿手中的菜叶出气,小声嘀咕道:“傻子……” 第66章 自晋国开朝以来,便有立制,寒食祭天祖,清明祭凡祖。赵宗谦在未立帝之前一直自称为晋书子民,奉天殿上便承袭了不少旧制,这也是其中之一。百姓以天子为先,一面是因为遵从敬畏,一面是感激皇恩浩荡。但那些灾祸连年,食不果腹的百姓也只顾自家门前雪,不管天王老子的条条框框。只不过这类百姓通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莫说祖宗十八代,就连爹娘都不定知道是谁。 晋朝宋氏皇帝家大业大,承袭了百年,祭祖的礼制经岁月洗礼愈发的繁复陈杂。从皇帝出寝宫上銮驾到正南门,再到游街出城,该有什么礼节,走哪条路,从哪个城门出最为适宜都得礼部与钦天监逐个测定排查,往往上元刚过这些官署就忙的鸡飞狗跳。祭祖可是皇家大事儿,但凡出一丁点儿差池,那都是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 好在天下改朝换姓后,草莽英雄出身的赵宗谦最看不惯此等作派。当年那入宫的云游僧曾道,酒rou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姓赵的借此大作文章,终于力压朝臣,废黜了这些面上看似风光却无比磨人耐性的繁复礼节。但终归是天潢门庭,必要的礼节仍是少不得。即便磨人,却也得做给天下人看。 寒食节前一日,宋明月早早去了青墨院。陈孤月似知她来意,独自躺在院中的黄梨木榻上摇着蒲扇闭幕眼神。若换了平常,他定是摆好了棋盘故作姿态的等着与这徒儿来一番酣畅淋漓的厮杀。 “前朝三品以上的品秩才有资格与陛下一同出城祭祖,可见我朝宽容大度,那小先生也是气运好,偏偏就封了个四品司业。”宋明月方才走进,便听陈孤月闭目悠然道。 在仙人之姿的陈孤月面前,宋明月从来不敢有半分掉以轻心,当下驻了脚步恭谦道:“若不是头一日师父与陛下在御书房手谈了一局,想必小先生也无法一朝登极,更无可能再拜入蔡大家门下,总归还是师父运筹帷幄。” 陈孤月缓缓睁眼,看着这个半路捡来,神情一贯处之泰然的徒弟,暮然笑道:“那日下五子棋时,为师存了些私心,言未道尽。她虽与世人皆有缘无份,可偏偏你却与她相辅相成,算不得缘分,却如同穿针引线,唯有她可成你之大器。” 偏偏一词,指意料之外。陈孤月心思缜密,算无遗漏,事事皆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方才三言两语间,他已用了两次。如此说来,是否可认为但凡与沈妉心有牵连的事,便是强如陈孤月亦无万全的把握? 此念皆在一瞬间,宋明月疑惑不解道:“师父的意思是……明月不可与她分离?” 陈孤月但笑不语,似有意要卖这个关子,过了半晌,干脆转了话锋道:“你今日来的早,早些去与她交代妥当,还能与为师再手谈上一局半局。” “是,明月先告退。”宋明月乖顺道。 皇后娘娘若是有了沈妉心赖床的证人,那也算逮住了她半个罪证。在青墨院内,谁人不知,日上三竿还不见人影的,除了沈先生也唯有沈先生。 吃好早饭来喊沈先生起床,已成了青墨院小侍童们的惯例。在早饭的餐桌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吃的最慢谁便去喊有起床气的先生起床。正值长身子骨年纪的小侍童们,今日这个吃的多些,明日那个吃的多些,吃的多总要比吃的少的慢上几口,总归不会每日都是同一个人。小侍童们乐此不疲,只是孟大家偶尔会埋怨一句,青墨院的开销愈来愈大。 今日吃的一直打饱嗝儿的小侍童一脸哀怨的来喊沈妉心起身,才走到三十六厢房的小花园前就与宋小娘子撞了个正着。脸颊圆润透红的小侍童疑惑道:“宋小娘子也是来喊先生的?” 宋明月基本是过了晌午后才会来青墨院,一直不知这惯例,看着小侍童也不禁疑惑,道:“怎的,你家先生每日还得等着人来敲门才起身?” “可不是嘛,若是没人喊,先生一准儿得睡到下午去。”小侍童见是宋小娘子,便口无遮拦,有啥说啥,尤其是与先生有关的。甭管好事儿坏事儿,只管抖漏出去。 果不其然,宋小娘子好看的不得了的黛眉一皱,板着脸一言不发的就大步流星朝着先生的房门去了。使了坏心眼儿的小侍童也不觉有错,古人云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如先生这般睡成猪的鸟儿只能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这是在帮先生不是害先生!他完完全全都是为了先生日后着想,是为了先生好! 理直气壮的小侍童心情大好的正往回走,才走出一小段,就听闻背后传来一声直冲云霄的哀嚎声。小侍童心头一颤,加快了逃离的脚步。 “宋明月我告诉你,我平生最讨厌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女子!其次便是掀我被子的人!” 宋明月明显感觉到那人的唾沫星子喷到了她的脸上,神色顿时由阴晴不定转为电闪雷鸣。可那蓬头垢面的人硬是不知死活,瞪着眼,梗着脖子一副要与她拼命的架势。 “好啊。”宋明月怒极反笑,一甩手将裘被丢还给拿人,“依我看你明日也别随行去祭祖了,不如留在青墨院做做饭,刷刷碗,免得不知规矩出尽洋相给人看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