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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鬼,如果注意到什么别的,就当做没看见,听我告诉你怎么办,记住了吗?” “……” 在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我妻善逸眼前,狯岳装作没看见自己废物儿子那张瞬间被吓到面色发青的惊恐脸,默默地重新把脑袋转向了窗外。 …… 狯岳原本是不打算让我妻善逸知晓任何与彼岸有关的事物,神也好神器也好,此岸的活人若是与其长久有交集,那最后会受到伤害的,多为更加脆弱的人类。 虽说狯岳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但他冥冥中就是知道,这可能会使生魂迷失在此岸与彼岸的间隙中,可能会因其导致灵魂不稳,严重的也可能是人类脱离鲜活的躯壳,成为弱小的“半妖”。 即便是最为轻松的后果,也要面对至少一段时间能目睹“妖怪”的彼岸视野——对于胆大的人或许还好,只要控制自己不与妖怪的目光对视,那么多半也不会被盯上,但如果是他的废物儿子…… 呃,一边尖叫一边大哭,然后被长相惊奇的妖怪吓晕,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有多大? 算了,没救了,等死吧。 一想到这种情况,狯岳就忍不住额角直跳,他当然不希望彼岸被透露给不省心的儿子,但实在架不住他不去就山,山跑来就他——桑岛老师刚刚叫鎹鸦传递来的消息里,是叫狯岳带着我妻善逸去东南方向寻一下有没有鬼的踪迹,而他本人则在西北方位探查,之前所猜测的找到鬼其实并不准确,仅仅是寻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而已,所以桑岛老师也仅仅是叫他们一起外出查探,并没有抱着直接撞见鬼吃人的想法。 撞见吃人鬼的可能性的确不大,但是撞见半夜在别人屋顶上跑来跑去的祸津神……这还不如见鬼呢吧? 索性他们的目标似乎也并不一致,而且镇子这么大,就算再倒霉,也不至于就和那位祸津神撞上——他小心一点的话,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狯岳这么想。 于是他也没解释什么,只简单地提醒了一下自家师弟不要关注不该关注的,也没注意这种说法似乎有点类似于某种恐吓,就绷着表情站起身,披好青紫色三角纹的羽织,抬手将窗户掀地更向上一点,露出一个能让一人钻出的空隙,首先踩上了窄窄的窗沿。 “别磨磨蹭蹭,快点跟上。” 狯岳回过头,冲着慌慌张张套好衣服的金发师弟不耐烦地低声催促了一句,随即就一跃而下,脚步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 在他身后,挂着一张哭丧脸的我妻善逸也紧跟着跳下来,牙齿打着颤,眼里含着泪,如果不是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飙高音惊醒方圆几里沉睡的人群,我妻善逸恨不得直接就扑上去抱住自己师兄的大腿嚎啕大哭,用来祭奠自己逝去的安全感。 ——说出来了!真的说出来了!师兄的话就是那个意思吧?除了会吃人的鬼之外还有别的更加恐怖的东西啊!恐怖到师兄让他假装看不到的那种东西啊!!! 是妖怪吧?绝对是妖怪吧?!就是那种晚上会把小孩抓走吃掉的妖怪吧?!!要不然师兄为什么会嘱咐他这么奇怪的话啊,肯定是妖怪师兄发现了同类,所以在提醒他小心被吃掉啊!!! 他真的有听到的!师兄在他半睡半醒的时候就醒来了,窸窸窣窣地换衣服,又接到了乌鸦的纸条,心跳声一直稳稳地响在旁边,还伴随着诡异但是熟悉起来也觉得没那么可怕的乱糟糟心音。 并且除此之外……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尚且在不安稳睡眠中的时候隐约察觉到似乎屋顶迅速穿过轻巧的脚步声,但当他恍然醒来,这似乎就成为了幻觉,屋顶安稳沉寂,耳边没有任何鞋底触碰砖石的细碎声响,一切都仿佛是他所臆想出来的幻听。 当时他觉得是幻听,但是现在这么一想,这无论哪里都很不对劲吧?!按照师兄的说法,他当时听见的屋顶的脚步声,恐怕就是半夜在人家屋顶上想要抓小孩的妖怪吧?!超级恐怖的啊! “师、师兄……” 于是我妻善逸哆哆嗦嗦地小声喊道,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想去抓狯岳身后飘飘扬起的青纹羽织衣角,绞尽脑汁试图劝说师兄放弃这么危险的活动——就、就算是爷爷叫他们出来,也可以先去找爷爷啊!在有妖怪出没的阴森小巷里穿行,也实在太恐怖了点吧? 他真的很害怕啦,自己只学得会最简单的一之型,又不像狯岳师兄那么厉害,还遇到了这种会吃小孩(自己臆想)的可怕妖怪(虽然没看到),师兄当然不会有问题,但是如果师兄分神了没有保护好他,他一定会立刻就被妖怪吃掉吧? 所以,就算是去找爷爷也好,能不能先停下来——? “……” 似乎是我妻善逸的期待成了真,又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他没有察觉到的突发事件,原本丝毫不回头兀自走在前面的师兄在走出前面的巷口之前,肩膀一顿,毫无征兆地停住了脚步。 我妻善逸也跟着停了下来,掌心刚刚好捕捉到顺着重力垂下来的青纹羽织角,局促地虚虚捏住,随后颇为茫然地抬起脸,视线划过从后颈黑色发尾里透出的穿着金色勾玉的蓝色细绳,看向了自己师兄的毛绒绒黑色后脑勺。 ——怎么了? 他下意识张了张口,刚想这么问,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倏地察觉到自己拽住师兄羽织后摆的手腕一紧,紧接着被一股推力向着侧面给推过去,后背紧紧地靠在了巷子的墙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