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就连给服务员的小费,都是阿阵付的钱。

    她不再是卢西安诺家族的大小姐了,她剩下的只有一双手套。如果那个组织真的有那么强大,她用什么去复仇?

    把她的手套也丢进火焰里,眼睁睁看着他化成灰烬吗?

    “我不要为了仇恨,让阿阵也付出生命。”

    她说:“如果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

    少年一愣,罕见地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抿紧唇看着她。

    他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只是感觉心脏被一箭穿透了,很严重的致命伤,但流出来的血液是甜的。

    “您不会死。”

    想了想,他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认真地说道:“您会长命百岁。”

    “嗯……”

    她用力抱着他的腰:“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月亮慢慢升起来,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了想,牵起她的手,一根一根,缠绕住她的手指。

    “小姐。”

    他说:“您无法忘记的仇恨,就由我来替您背负。”

    第45章 第

    45 章

    小姐在他怀里睡着了。

    临睡前还在说着不要复仇的事情。

    但是怎么可能呢?

    黑泽阵把她抱到床上, 盖好被子,然后走到阳台,看着横滨的夜景。

    教父。她的兄长。那个家。

    客厅挂着的家旗, 刻着鸢尾花的家徽, 过去十几年的一点一滴, 那些人摧毁了他们的一切。

    他的血不是冷的。

    每时每刻, 复仇的火焰灼烧着他。

    银发少年站了半夜, 直到灯火也燃尽, 才缓慢地走进房间。

    第二天她又病了。

    大概是受了心情影响,又或者是晚上喜欢踢被子的缘故,她流着鼻涕, 呜呜咽咽地哭着说冷。

    黑泽阵用毯子把她裹起来, 把空调的温度开高, 抱她在怀里,任由她用脸颊蹭自己。

    她的身体很弱, 所以能不吃药就尽量不吃,少年捂着她, 直到她出了一身的汗, 才把她带进浴室, 放了满浴缸的热水,把她的衣服一点一点褪掉, 把她放进水里, 然后托着她的脑袋, 免得她昏昏沉沉又溺进去。

    “阿阵……”

    她一生病, 就显得尤其离不开他, 揪着他的头发,小声呜咽着喊他的名字。

    “我在您身边。”

    少年垂眸, 等到她脸颊和肩膀的肌肤变成绯色,大约是泡舒服了,眯着眼睛打盹的时候才把她抱起来,给她擦干身体,换上漂亮的裙子,然后帮她洗漱,抱到餐桌前,一口一口喂她吃早餐。

    她没嫌弃白粥,小口小口地喝掉了,显得很乖,黑泽阵却知道这是她有话要说的前兆。

    他把她抱到落地窗前等着她开口,少女缩在他的怀里晒了好一会太阳,才恢复了一点活力。

    “我昨晚梦见爸爸了。”

    她伏在他的胸口,带着nongnong的鼻音:“他说,他希望我开心。”

    黑泽阵低头看她,听见她说:“我也希望阿阵可以开心,所以、所以我觉得你昨晚说得不对,虽然仇恨无法忘记,但是我们可以放下。”

    放下吗?

    这样的深仇血恨,真的可以放下吗?

    “小姐,您现在还小,如果过两年,等您再长大一些,您想要复仇的时候,顾问留下来的线索就失去作用了。”

    “我不会的,现在不会想,长大了也不会想的。”

    她慢慢圈住他的脖子,看着墨绿色的眼睛,轻轻说道:“我不想要你帮我背负仇恨,我只想你陪在我的身边,陪我长大。”

    黑泽阵没说话。

    “这个世界好大。”

    “只有阿阵抱着我,牵着我的手,我才敢迈出脚步。”

    少年呼吸一顿,感受到柔软的脸颊蹭上来,因为在发热,她的体温显得比平时更加烫一点。

    “永远牵着我,好不好?”

    感觉胸口有什么陌生的东西流过去了。

    黑泽阵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暖阳。

    那种陌生的、guntang的东西从心口喷涌而出,荡呀荡,不知道荡去了哪里。

    “好。”他说。

    *

    这时候正是四月。

    是樱花的季节。

    她休息了一整天,今天就恢复了一些精神,说想要去看日本的樱花。

    黑泽阵给她穿好针织衫,把她抱起来,带着她一点点往外走。

    “出来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大海呢。”

    她坐在小凳子上,不远处是金黄灿烂的沙滩,湛蓝平静的海,近处是高大的樱花,轻轻舞动的树叶,和缓慢飘落的粉色花瓣。

    “我希望嫂嫂们和小侄女也和我们一样,放下仇恨,好好长大,不要再陷入危险。”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一样宽容的。

    黑泽阵站在她的身边,没觉得大海和樱花有多么好看,而是握紧口袋里的枪,警惕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不知不觉,没人再敢从这边路过了。

    “好安静。”

    她捡起落在凳子上的花瓣,一点一点地捡,然后蹲在地上收集更多,慢吞吞用衣服全都包裹起来。

    “从八岁以后,每当家里这么安静,我总是会害怕,下一秒从哪里听见一声枪响。”

    她抬眸朝他笑:“但我知道,现在不会了,对吧?顾问哥哥没有给出我们的信息,那些糟糕的美国人也不会追到这里来,没人再认识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