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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芝在这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切都在飞速倒带,渐渐的,她的影子转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看到了云家迎娶她的车驾队伍,她一身凤冠霞披坐在车厢内,这是她刚刚穿入书中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表情,忐忑不安地打量四周。 她的影子蓦地定格在了日晷上,下方逆流的景象也随之定格。 正是午时,阳光灿烂地笼罩着披红挂彩的车队,密林的树影在地面投出斑驳的明暗交界,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具尸体,鲜血流了一地。 云知言收了剑,正站在车驾旁,侧头对着车厢内询问。 车里的新嫁娘眼眸半睁,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抹月牙似的阴影,将醒未醒。 ——原来是这里,变数出现在这个时候。 宣芝脑海里又流入一道天道的意念,她蓦地睁大眼睛,天道台上十二根天柱再一次同时大亮,光芒中隐约出现一只手的虚影,自上而下,穿透日晷的晷面,伸入下方定格的景象中。 天道想要从源头上抹杀她的到来,让一切重回正轨,重头开始。 第117章 宣芝目光死死盯着那一只手,每一寸肌rou都随之绷紧,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耳膜,这牵扯到了那些缠缚在她身上,贯穿她肩胛的金链,刺骨的疼痛让她清醒。 “你现在插手过去才是真正会毁了这个世界。”宣芝尽量让自己的话音清晰。 “如果你从一开始便抹杀掉我的到来,那么便不会有此刻我被你绑缚在天道台上,你也就不可能通过日晷逆溯时光去抹杀我。你身为天道,应该很明白万事万物都有其自身发展规律,在抹杀我这件事上,这个规律是矛盾的!” 她的话音急促,说话的弧度稍微大了一点,贴在脸侧的金线立即便割破了皮肤,汗与血混作一起,从她尖俏的下巴滴落,挂在斜擦过脖颈的金线上,顺着金线滑落。 天道金光凝结而成的只手穿透日晷,落往密林深处那架鸾车的动作微一凝滞。 宣芝睫毛轻颤,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见自己被金线割断的一缕黑发,发丝上缠着半片鲜绿的叶子。 是桃叶。 桃叶被切开的断口整齐,随着飘落的发丝碰到天道台的金链时,断口上有微光闪烁,撞动得那一条金链发出轻微鸣响。 是女娲娘娘的神力! 申屠桃的这一株分身长在山河社稷图里,他的体内一直都有这方世界的天道之力和女娲娘娘的神力在对抗,两股力量同时存在于他体内。 宣芝眼眸一刹那亮得惊人,不顾会被割伤的脸颊,毫不犹豫地偏头撞上金线,发髻瞬间被金线切开,青丝散落,别在鬓间的桃枝随着发丝一起垂落下来。 与此同时,天道也察觉了那一缕自己与之抗衡许久的神力,抓向下方密林车驾的手再次动了,毫不犹豫地穿过鸾车车顶,试图扼杀里面的女子。 宣芝蓦地仰头,叼住了垂落的桃枝,将枝上一朵鲜艳的桃花含进嘴里。女娲娘娘的神力顺着桃花涌入体内,宣芝手臂之上闪过符光,神力撞上金链。 …… 北冥,两殿阎司时隔许久,终于又见到了鬼帝陛下的身影。 申屠桃自上次从天道台出来后,便一直隐匿在冥宫之中,对靠近渡虚山的恶鬼们赶尽杀绝,就连两殿阎司都被困在鬼门至今。 唯一会受到这位陛下宽容以待的,只有他那位人间的夫人。 右殿阎司郁绘见着鬼帝陛下的身影还挺高兴,以为这困居鬼门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然而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扩大,就见鬼帝陛下身影一闪,掠向高空,直入悬于渡虚山至高处的祭台。 祭台影影绰绰地浮在北冥永远昏暗的天幕中,陈旧残破,天道台未开启,这一座祭台也就只是一座连接天道台的通道罢了。 鬼帝陛下骇人的神力在祭台上爆炸开,似乎想要撕开这处通道,强逼天道台现世。 郁绘摇了摇扇子,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咱们陛下这是又怎么了?” 他嘴上虽这么问,心里却并没有真的想要弄清楚缘由,毕竟鬼帝陛下以前时常会没有缘由地发疯,虽然近几千年来,他已经很少这么癫狂过了。 姜炤站在鬼门另一侧,面无表情地望着头顶祭台,没有搭理他。 鬼帝神力余波一圈一圈地从祭台上荡开,扫向四面八方,引得整个北冥都开始震颤。无数的恶鬼阴煞从地面冒了头,不知缘由地望向高空那座祭台。 申屠桃站在祭台中心,对脚下的北冥漠不关心,他在鬼哭狼嚎的风声呼啸中,感受到从桃花中传来的一点微弱的心声波动。 那双沉寂的红瞳终于倏然一亮,他手中再次凝聚神力,用力砸向祭台。一道金光从申屠桃掌下射出,沿着祭台上残缺的法线飞快往四面游走,勾勒出天道台的模样。 申屠桃蓦地抬头,目光与正垂下头来的宣芝撞到一起,她被金链锁在天道台中,半边脸上鲜血淋漓,浑身衣裙都被血迹渗透。 申屠桃红瞳中倒映着眼前之人的模样,第一次尝试到了心痛如绞是什么滋味。 “宣芝……” 看到申屠桃的那一刻,听到他的一声轻唤,宣芝双眼一热,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很疼,很委屈,亦很愤怒,看不见他的时候,她还能压抑这些情绪,现在看到他了,便再也压制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