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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昌意哂然:“公主殿下,您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人美心善就要心动的话,那宋国诸位大夫的女儿,就没有一个不是人美心善的。这要人怎么心动的过来。” “那你是说,你在宋国那几年,过的很好啰。” “……好坏之分,都看在旁人眼里,我说不清。但每个宋国贵族的女儿家想要乐善布施就能做到,不恰恰就是说明了宋国虽处中原富庶之地,那需要人去乐善布施的地方还是不少么”田昌意的目光落在有雾气的水面上,亦是激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涟漪,“布施钱财,衣物,乃至于搭建棚子,逢着过路人都给一碗足够饱食的粥饭……做法虽多,善行不少。本质上却都是没有区别:那就只是给了人短期的好处。只给好处会让人不满足,而短期活的好些,这布施一旦断了,生活困顿下来,人们反而会因此生出憎恶之情。太过于轻易的获得便会让人不懂得珍惜,这中途只要有人稍加煽动引导,没有主见的民众就会沦为只知道秉持正义,讨回公道的匪徒。这过程一旦蔓延开来,再有任何解释,俱都是没有用的。” “故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同是宋国人,一个祖宗传下来的,怎的就有些人富,有些人穷,有些人贵,有些人贱呢说是杀掉一个有钱有权的,就能让十倍其数目的人好生过日子,可他们实际上尽是会抢些没什么护卫的商队,劫些落魄之人的口粮。嗯,我在宋国时便是知晓:那时,十四国中,唯宋国匪盗尾大不掉,难以杜绝。” “……也费了不少心力去整顿这些事情。四年中,我所率领的部曲驻扎之地总是最安稳的。不过,这并不是说我的部曲军律有多严格,军士有多好的素质。只是那些匪徒不到我这里来,因为他们知道来了我这里,很可能会死。虽然是匪徒,这杀别人爽利,到自己身上总是另一番光景。他们并不是不怕死。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会有这些匪徒存在,除了不得不的一些原因,亦是有某些乐善布施之人的手笔。便是我们所说的他国刺客,那匪徒在齐国国中,可是排除异己,□□的一把好手……他们多是被撺掇加入进去的贫户,初始也没做过什么大jian大恶之事,只是……那被打上了标签,就再难回头了。” “是先有那因才有那果,还是有了那果才能追溯成因呢因果本就是循环,于是事态不管以前还是今后,总是反复。公主殿下,子绘川许是因我才做下这种事,但宋国已亡,哪怕是以宋代齐,宋公子戴昌意都不该再出现在这世间。” “所以……”田昌意面色如常,“公主殿下,届时,您的意思是让我杀她,还是救她?”。 第六十二章 将可能心系于己的人视作是宋国匪徒,这天底下,大抵只有田昌意会那么冷血冷情吧?!就是公主目夷,这长久的修行到底还是比不了田昌意如此凉薄的天性。 不过,因为是田昌意,也因为是公主目夷,所以田昌意能够坦然说出这样的话,公主目夷毋需细细品味,也能给出田昌意想要的答案来。 “尽人事,听天命便好。”公主目说道。 “好。”田昌意点点头,但她还有疑问,“您又要在临淄一个人……” “会活到你归来。我保证。”这不是公主目夷第一次这么向田昌意保证自己的性命,但就像她们之间难言的默契,有这么一句话在,田昌意就能够相信哪怕她不在公主目夷身边,也不用为此疑虑或者担忧。并不需要太多言语。 田昌意得了想要的,便没有什么需要特别说明的。在公主目夷不开口的这个空当,沉默与寂静来的很不是时候,却又独具一种悠然的风采。 “田昌意~~”公主目夷当着田昌意的面唤她。 田昌意打量着公主目夷的表情,公主目夷的目光有些放空,不知是走神还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不好打扰。 于是,田昌意第一次认真看起了一个人的脸,因为在田昌意的过去,记住一个人的面孔实在是没什么必要性。 活人总是要死的,而死人,记着也是无用。 所以在细细打量公主目夷的长相时,田昌意莫名产生了一种新鲜感……说起来,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怎么看过公主目夷长的什么样子。 黑色的眼睛和自己相仿,这么小的年纪,脸庞就很有轮廓,不施脂也不敷粉,加上那头如玄芝般漆黑的头发,如果忽视掉向来笼罩在其身上的压迫感,正常地笑一笑——公主目夷应该是个很得人喜欢的美人。 田昌意有自信这样认为。 “慎子……”鬼使神差地,田昌意这样喊出了口。 田昌意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两个字,甚至在刚刚发声时,她自己也不知道两个字的发音代表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她有种感觉,要是她这么称呼公主目夷,公主目夷一定会有非常有趣的反应……呃……要是这种像是活见鬼的表情也算是有趣的话——公主目夷手中的书简一下子脱手落到了水里。 虽然田昌意眼疾手快,但因为是没想到,那补救之举并没有什么成效。池水温热,书简由竹木所制,那捞上来,各个字眼已然都是沾了水……田昌意自身便没有一块布料是干的。再行擦拭是不可行的,公主目夷若不发话,田昌意也只能由着这卷竹简被水浸坏了。 “……你是在叫我?”好一会后,公主目夷才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表情。她显然是不打算去关心那卷竹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