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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情绪, 生气也好、高兴也罢, 都会写在脸上, 就好像直接念出标准答案。

    在初见那晚的海滩边,那个卸下防备生动可爱的陆嘉人,并不是她一厢情愿的想象,而是后来的她把她藏得太深了。

    勺子在玻璃托盘上发出“咯”的一声响, 甄臻舒了口气,端起调好的蜂蜜水朝卧室方向走去。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床角旁那盏夜灯依然温柔地亮着幽暗的光,陆嘉人缩在床上, 仿佛是睡着了,甄臻怕吵醒她,一边放轻脚步,一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比起清醒时昳丽冷艳的模样,陆嘉人的睡相格外恬静柔软,长睫毛盖住眼睛,眼角还带着点红,看起来很乖。

    甄臻几乎舍不得把目光从这张脸上移开,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停留的时间实在太长,床上的人动了动,忽然睁开眼睛。

    被那双水光盈盈的桃花眼望向自己的瞬间,甄臻感觉到心跳不可抑止地加快,她愣了一下,小声问道:“你要喝水吗?”

    陆嘉人像是没太睡醒,在被窝里小幅度点点头,作势想要坐起来。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刚直起身子,原本盖在身上的蚕丝被就忽然滑落下来,陆嘉人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俯身去捞甄臻站立的位置离床头很近,尽管她反应很快地移开视线,那片雪白莹润的美景仍不可避免地撞入眼帘,在幽暗灯光下,是格外惊心动魄的靡颜腻理。

    震荡的心潮,掀起一片绮丽旖旎的波澜。

    陆嘉人的脸迅速红了个遍,那红晕如同潮水,从秀气的颈侧一路染到脸颊,又含蓄而曼妙地爬到眉梢眼角。

    卧室里的气温也像是跟着升到顶点,在这片令人脸红心热的空气中,甄臻动作略显迟滞地转过身:“那个我回避一下?”

    没等她迈步,一只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袖。

    明明没有风吹过,但心弦却仿佛微微颤动。

    望着陆嘉人的眼睛,甄臻发现自己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自己,像一颗刚从夜幕中剥出来的皎洁月亮,整个人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彩。

    她没有说话,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甄臻想要开口,声带却滞涩得连一个音节都难以发出,她不舍得收回视线,却又如此害怕她会从她眼神中读出心底那蔓延疯长的绮念。

    下一秒,她看到陆嘉人弯起眼睛,对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空白的答题卡上,忽然涂满缭乱而清晰的答案。

    甄臻被这笑容撩得心神一乱,不自觉地浮现出晚上她们在露台上时,这个人黏在她怀里撒娇的模样。

    像一捧用做成的云朵,那么轻、那么软,轻轻一抿就能尝到化开的甜。

    空气中盈满清淡柔和的花香气,在小夜灯柔黯的光线里,蓦然投射出波动。夜色低垂,静谧深处传来一声细细的呜咽声,如同撒娇般的尾音,勾得人耳尖发痒,但那声音很快就变得有些激动,仿佛在极力推拒着什么,片刻后,化成越加柔软的哭音。

    这次是真的哭了。

    陆嘉人没想到,有些人外表看起来既矜持又端肃,被撩拨到极致后,也会变得格外磨人。

    她已经没有力气分辨现在的局面谁胜谁负,当甄臻再次凑过来亲她时,她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只发能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唔”

    感官全都被烧成热烫的,像稠得化不开的糖浆,她在恍惚之中,只能感觉到羽毛般轻落的触感,和甄臻搂在自己腰间,越发收紧的臂弯。

    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陆嘉人望着自己手腕上那道明显的红印,好一会儿才回神。

    背后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她怔忡一下,这才小心翼翼翻过身。

    甄臻那张恬淡睡颜映入眼中,她睡得很安静,眉目清隽如画,然而当清晰体会到从自己腰间传来的酸软,陆嘉人还是伸出手,气呼呼在这张脸颊上戳了一下。

    手指刚落到那张脸上,对面的人就睁开眼睛,甄臻似乎对眼前的状况迷蒙了一秒钟,睡眼惺忪地说:“早。”

    陆嘉人低声应了一声,看到这人醒来后,关于昨夜这段疯狂行为的忐忑就重新冒出来,不知道甄臻对于昨晚的事到底会有什么说法。

    毕竟是她借由醉酒作为理由,强行“勾引”了她,而她们还的的确确背着一个“预离婚”身份,甄臻如果想把这件事处理成“一时失控”,也是可以的。

    见陆嘉人迟迟没再说话,甄臻抬起一只手,想伸过去搂她。

    被碰触到肌肤的瞬间,陆嘉人浑身紧绷,忍不住叫了一声,而甄臻立即敏锐地发现她的不对劲,掌心轻柔地挪到腰侧,低头问道:“腰疼?”

    陆嘉人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脸上发热,闷声说:“都怪你!”

    听到这句话,甄臻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她的表情变了,唇角弯起来,眉眼也跟着带起细微弧度,是那种带着点歉意、却分明很高兴的笑意。

    她很少有这样的笑容,大部分时候她的笑都是温柔的、和善的,充满纵容与谦让,全都是“给予”,而唯有这次,她在为“得到”感到幸福和快乐。

    这种认知让陆嘉人心里微妙地浮现一丝酸涩,她掩饰般将头埋在甄臻颈窝处,眼睫垂落下来,盖住眼底的那抹光亮。

    她承认昨晚的行为带有一点故意,在酒精作用下,在心里隐约的、迫切想要与这个人建立某种联系,以证明她和她之间感情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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