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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还未到门口,便有悠悠笛声从院中传了出来。 柳初年凝神听了片刻,回头看着齐竹道:“想来这就是那廖九娘的手笔吧,我这门外汉听着倒是不错,你这行家怎么看?” 齐竹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这是楚国的乐调,的确不错。” 柳初年侧身示意齐竹先行,自己跟在他身后进了别院。 方一进门,她便感觉到了有股视线缠到了自己身上,抬眼看去,只见廖九娘含笑看着自己。 若换做旁人,能被廖九娘这样的美人含情脉脉地盯着,只怕魂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可柳初年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厌恶,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元熙帝姬这些年的名声不是白来的,柳初年自小到大不知受过多少人爱慕的眼光,又怎么会看不出廖九娘那看似含情脉脉的眼神中的不同。更何况她对旁人的视线向来极为敏感,自然也能感受出廖九娘的眼神中掺杂着一些打量与审视,仿佛在衡量她值不值得作为自己的对手一般。 柳初年脸上是岿然不动的笑意,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迎上了廖九娘的目光,带着几分矜贵。这副样子是她身为晋国帝姬之时做惯了的,简直是信手拈来。 廖九娘与她对视了片刻,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自以为是,以至于低估了柳初年。 齐竹并没有注意到柳初年与廖九娘的那一番较量,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位吹笛的歌姬,方才他以为这是廖九娘的笛音,却没想到廖九娘身旁的歌姬居然都能有如此水准。 待到一曲笛声终了,行衍喟然长叹:“我往日总以为自己已是深谙乐理,如今看来倒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若非请得廖大家前来,只怕我还在坐井观天……来者何人? 柳初年与齐竹一走进园子他便已经听到了,但一言不发地听完了笛声,方才开口询问。 “是我。”齐竹知道他能听出自己的声音,故而并未多加赘述,淡淡地解释道,“我听闻你请了廖……姑娘前来,所以特地赶来一观。” 齐竹那个微妙的停顿,瞬间让人有些尴尬。 方才行衍称呼廖九娘时用了尊称“大家”,而齐竹则在停顿之后,选择了一个寻常的称呼,很明显地表现出了自己的不认同。 行衍有些茫然地看向齐竹的方向,对他这态度有些不知所措。 廖九娘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反而看向柳初年道:“没想到竟能在南梁看到如此貌美的人,倒令我有些自惭形秽了。” 她试图用“嫉妒”来为自己方才的眼神找个解释,十分自然地笑道:“幼寒、乐白、顾浔,不知道姑娘是哪位?” 她说的这三位便是八荒美人榜的前三位,柳初年兴致索然地答道:“廖姑娘谬赞了。” “看来都不是了。”廖九娘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莫非姑娘是那美人榜不敢触及的人?” 这话已是暗指柳初年乃是帝姬,柳初年居然也不再搭话,任由冷场。 正僵持间,方才那位侍女急匆匆地赶来,行了一礼:“南乔帝姬与言黎将军驾临九音坊,说想见一见廖九娘。” 行衍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柳初年凉凉地开口:“看来我那徒弟也是慕廖美人的名声而来啊,我们一道去看看吧。” 第42章 3.06in.iang.du.fa 南乔帝姬驾临九音坊,身为坊主,行衍自然是要亲自去迎接的,而廖九娘作为南乔帝姬点名要见的人,更加是不得不去的。 柳初年不动声色地跟在众人身后,心中却有些犹豫。 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南乔便再也没来过绿猗阁,就连她风寒在身卧病数日也未曾来探望,委实不是南乔平日的作风。 柳初年自问对南乔并无什么越界的感情,两人之间又没有什么承诺可言,南乔就算不来看她也没什么,顶多算她收了个没良心的徒弟罢了。 在睡得昏天黑日之时,柳初年也曾带些“自暴自弃”的意味想,南乔总算是看清自己的真面目,也不准备迁就这样凉薄无情的自己了。不过等她清醒过来,便将这点子自暴自弃抛之脑后,最多不过有些尴尬罢了。 侍女推开了房门,行衍稍稍侧身让过,廖九娘最先走了进去,而后众人鱼贯而入。 “早就听闻廖大家风华绝代,”南乔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响起,“今日一见,果然……” 柳初年恍若未闻地走进房间,似笑非笑地抬头看向南乔。 南乔还未说出的话在触及她视线的那一瞬间噎了回去,愣了一下后艰难地继续道:“果然,名不虚传。” “噗……”南乔身旁的那位青衣女子突然笑了出来,而后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 柳初年站在一旁打量着那位女子,只见她眉目间有些稚气,但举手投足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肃杀之气——那是征战沙场多年的人才会有的气魄,这两种气质杂糅在她身上,竟有种难言的魅力。回想起方才侍女的回禀,柳初年知道眼前这人便是赫赫有名的言黎。 像是感觉到她的注视,言黎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打量与审视。 方才廖九娘的目光让柳初年觉得十分不舒服,如今言黎的眼神与廖九娘并没什么两样,但却并未让她厌恶。归根结底,言黎的一切举动都是光明正大的,但廖九娘却是风情万种之下包藏着旁的心思,仿佛伺机而动的毒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