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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便走走消消食,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 安千秋摆了摆手。 看着消失在十字路口的黑色吉普车,安千秋在餐厅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被来往交错的车辆刮起来又摔下去的半截香烟,拿出手机,把锁在黑名单里的电话重新释放。 电话几乎是拨出去的瞬间就接通,听着对面安静的呼吸声,安千秋沉默了好久才说:“晚上出来喝一杯。” 李呈蕴在电话那头很轻地笑,停了一会儿,才说:“不是说看我一眼就吃不进饭吗。” “所以我说的是喝酒!” 安千秋翻了一个很大的白眼,她沿着黄色盲道往路口走,李呈蕴不再说话了,安千秋报了个常去的酒吧地址,在挂电话之前说:“起码你不会随手乱丢烟头。” 工作日的酒吧夜晚没有那么多买醉的人,安千秋推门进去的时候不少男人都回头看她,于是安千秋顺利找到没有抬头的李呈蕴,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看着窗外,右手松松垮垮地捏着一个筛盅。 甚至她都走到李呈蕴桌前,李呈蕴都没有注意到。 安千秋把包甩在桌上,金属链条与桌板撞在一起,动静大的像是发生了一场交通事故,隔壁桌的人扭过头朝他们这边看,表情微妙,安千秋不怎么在意,李呈蕴更不在意。 “你现在看起来很像看破红尘随时准备遁入空门的高僧。” 安千秋坐在沙发上,随手把烟灰缸摆在面前,“我说了,你遭报应是早晚的事。” 安千秋几乎是习惯性地挖苦李呈蕴,只是这次李呈蕴没说话,他坐在昏暗光线下笑,像是默认。 舞台上的乐队正在调试设备,安千秋点了一支烟之后把烟盒丢给李呈蕴,深蓝色在半空划出夸张的弧度,最后被李呈蕴抓在手里。 他们两个面对面地抽烟,准确地说是只有安千秋在抽,李呈蕴是在发呆。 “他是……他是真的不记得了,我问过了,他不至于在我面前还演戏。” “我知道。” 李呈蕴靠着椅背,看着她笑笑,“他回来第二天我就知道了。” 部队的人际关系干净,想要打听一个人并不困难,李呈蕴在那天晚上打了个电话,因为并不是十分熟悉的关系,对面人接到他的电话先是一愣,反应了几秒才开始寒暄。 寒暄时间不长,李呈蕴在自我介绍后的第二句,紧跟着问:“你认识舰艇部队的禾真吗?” 对面人说不认识,但是可以帮他问问朋友,李呈蕴在这头说谢谢,挂掉电话之后发了一条某公司即将重组上市的信息过去。 违反了公司规定,但他无所谓,李呈蕴走出去,站在走廊看坐在楼下餐厅吃夜宵的禾真。 怎么会不相信呢,见过禾真爱他的模样,于是李呈蕴拥有在瞬间分辨禾真是否爱他的能力,看一眼就知道了。 “你朋友怎么说?” 安千秋把烟掐了,问他。 “心因性失忆症。” 李呈蕴记不清当时电话那头一长段专业术语,只记得最后几句,“禾真入伍以后开始失眠,后来精神状态也不好,训练的时候和其他人发生了肢体冲突——”安千秋皱了皱眉,拿过手机在网页上搜索,最后得到答案:对重大事件因为震撼过大不堪回首而产生部分性遗忘。 这段话李呈蕴应该看了无数遍,要不然李呈蕴不会露出那种让人难过的笑容,接着重复那四个字:“不堪回首。” 她没什么好说的了,安千秋叫了酒保,把她之前存到这儿的酒都拿了出来,奇形怪状的酒瓶摆了半个桌子。 安千秋倒满一杯,李呈蕴坐在对面,橘黄色的光斑落在他的眉骨,安千秋终于看到了禾真以前总是挂在嘴边的“李呈蕴眉骨上的小疤” 两杯高度伏特加下肚,安千秋的喉咙和胃都烧起来,她看了李呈蕴一眼,没忍住还是问:“你打算怎么办。” 拿着酒杯的李呈蕴忽然笑出声,他看着酒杯里化开一个角的冰块,说:“不知道。” 他也不是一切都有办法,如果按照正常轨迹来说,他和禾真成长为更好的人,他们可以坐在一起说开当年的误会,哪怕最后事与愿违,也不至于遗憾到每个晚上都失眠。 但现在禾真犯规太严重了,严重到他甚至没办法举起手里的红牌罚他下场,他没那个资格了。 原来铜墙铁壁瞬间崩溃是这个样子,安千秋别过脸,不再看。 酒桌上的酒很快被他们两个清空,到十二点的时候,安千秋的手机响起来,屏幕上是周安两个字。 安千秋接起来,周安听起来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说:“你们结束了吗?结束了就下来吧,我开了车,就在楼下。” 安千秋抬起头,坐在对面的李呈蕴懒散地笑。 他妈的,李呈蕴这个傻逼,自己都站在悬崖边上了还想着给自己哥们牵红线。 喝完最后一点伏特加的瓶底,他们两个往外走,门一打开,裹着湿咸味道的空气扑在脸上,李呈蕴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一片清明。 周安靠着车冲他们招手,在拉开副驾车门之前,李呈蕴先坐进了后座。 挺正常的一个举动,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安千秋突然有点鼻酸。 午夜的高架桥不再堵车,往常需要四十多分钟的车程现在只花了二十分钟,车厢内安静的吓人,周安和安千秋十分默契地透过后视镜往后座看,李呈蕴在后面坐得很直,头靠着椅背,视线直直地看向窗外交错闪回的橘色路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