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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朝中官位,还是由世家子弟担任的多,今年科举姜照提了不少寒门子弟,以赵相为首的世家望族不难看出她的意思,但却并未放在心上。 很显然,他们并不认为这位年轻的女帝真能延续太宗遗风,拿出什么铁血手腕来。 他们被先帝捧了好多年,早就习惯高高在上,那些所谓寒门贵子,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衣上微尘,即便有皇帝支持,也不能被他们放在眼里。 姜照御极三年,也培养了自己的部分心腹,但一是难以突破世家的关系网,二是无法明目张胆的替皇帝做事,到如今也很难达到相互制衡的状态。 不过有陆苍玉保驾,在绝对的兵权实力之下,倒是无人真的敢不把姜照当回事儿。 朝中六部,工、礼、吏为赵相马首是瞻,礼部尚书钱成业、工部尚书徐闻,都和赵家沾着姻亲关系,而谢玉折流放后被赵恒则“举贤不避亲”推上位的现任吏部尚书赵之尧,正是他的次子,也就是赵承绪那个纨绔的父亲。 其余三部,户部尚书余行秋和刑部尚书卫良,是姜照登基后提上去的,虽然并非寒门出身,但家族落魄,不受人待见,一早被韩宣拉拢了过来。 至于兵部尚书徐定远,则是从陆苍玉军中退下来的人,自然唯姜照马首是瞻。 所以大多数时候,姜照要变政改革,都会先召此三部尚书问话,确认可行之后,才会在朝堂再提起,若是遭了反对,也有应对之策。 他们说的政事繁杂难懂,谢锦在一旁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但是姜照提起的一件琐事,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赵相前几天拿着个铜锭子来找朕,朕跟他说朕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后来拿给工匠去打了个牌子,回头卫卿取走,就放在你刑部衙门上,和你的官印放在一起。” 姜照说着话,随手撕了一本奏折,丢在了地上。 刑部尚书卫良眼皮子一跳,拱手道:“敢问陛下,让人打了个什么牌子?” 姜照道:“打了个罪字,待朕把赵承绪塞进你的刑部大牢,你把牌子贴在他脸上,让他好生认认那个字。” 陛下毕竟年少,虽然大多数时间都行事规矩,但偶尔也会耍些小脾气,卫良知道她和赵家犯冲,却不知赵承绪是如何惹到了她,也不敢多问,恭谨应下了圣谕。 御案上堆了好些折子,姜照一面批阅,一面又问了几句话,就让他们退下了。 元祥去送三位大臣离开,叫了两个小太监来收拾被陛下撕烂丢了一地的可怜奏折,一旁的高盛安早都习惯了,只是谢锦还是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姜照是有这么个习惯,每日里批阅奏折,凡是遇到字迹不佳的、陈述杂乱的、行文太过委婉有事儿不直说让她去猜的、或者单纯让她看了不高兴的,皆要撕碎了解恨。 谢锦第一次看到时大为惊讶,经高盛安解释过,这些日子也看得多了,虽然习惯了一些,但还是不像高总管那么淡定。 奏折上呈御案时元祥整理的清晰明了,姜照批了一会儿又翻的乱七八糟,趁着她写朱批的时候,谢锦上前又给她整理了一遍。 整理完就瞧见姜照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笔,正歪头含笑看着她。 “陛下怎么了?”谢锦问她。 姜照道:“批折子批累了,一仰芳容,也算提神解乏。” 谢锦神情一顿,没有搭理她,转而对高盛安道:“高公公听到了吧?陛下说累了,需要一杯浓茶来提神解乏。” 高盛安也不知是在神游还是在装听不懂谢锦对姜照的揶揄,竟然从善如流道:“奴才知道了,这就去为陛下准备浓茶。” “不必了。”姜照讪讪一笑,甩了个眼刀子过去,“朕的茶还没喝完。” 她朝谢锦的方向看了一眼,端起茶盏来装模作样的浅啜两口,轻飘飘地叹了口气,又自觉捡起朱笔,继续批阅起奏折来。 案上剩下没有批阅过的奏折还有不少,姜照有些心烦,好不容易渐入佳境,又被突然进殿来的人惊扰到,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 高盛安先她一步开口训斥:“小元子你如今是越发不懂规矩了,在外候着便是,进进出出影响到陛下处理政务,你可能担当得起?” 元祥怀里抱着个东西,用黑布遮挡,看不清里头是什么。 受了师父训诫,他忙把东西放到一边,跪地磕了个头,“奴才知错了,请陛下息怒。” 姜照倒是没暴躁到要发怒的程度,冲他方才抱着的东西抬了下下巴,问道:“你这是拿了个什么东西进来?” 元祥膝行几步,掀开黑布露出里面的铁笼子来,如实回道:“禀陛下,奴才方才在路上遇到了京兆尹府的沈大人,他说府衙来了一小狸奴,通体纯黄,是为金丝虎也,其所行敏捷,速如闪电,用了六个差役相围才捉到,特意献来给陛下瞧瞧。” 那笼子编的密,打眼一瞧也看不见里面装的什么,姜照抬着下巴瞅了两眼,问道:“怎么就你自己过来了,沈修延人呢?” 元祥道:“回陛下,沈大人说衙门事务繁忙,心意到了就成,便不来拜见陛下了。” 姜照险些气笑了,将手里拿着的奏折扔回了案上,起身走了出去,言辞不善道:“这个沈修延,朕看他就是闲得没事儿干,朕让他去查圈地一案,快半个月了他什么也没查到,居然跑去抓猫,怪不得不敢过来见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