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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术后观察室待了一晚,路铭衡转入单人病房,生命体征平稳,母子俩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一直没心情吃饭,路倏饿得不行,和沈含说了声后,去医院楼下买早餐。 沈含也终于腾出心思,收拾路铭衡住院需要的生活用品。 她翻出随手扔进包里的路铭衡手机,这台手机当时和钥匙一块儿在他兜里,幸免于难。 充上电,手机自动开机。 一条消息蹦出来,提示录音已完成。 沈含无意间扫了眼,纳闷的点开。 路倏买了两份早餐,一份带给沈含,自己那份吃得魂不守舍。 心里不仅记挂着路铭衡的伤势,还有个到此刻依然杳无音讯的禇钦江。 他满怀忐忑的希望,又打了一回电话。 结果一如既往,对方仍处于关机状态。 他不禁焦灼起来,尽管路铭衡托了熟人,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人的。 现在路铭衡又出事了,他担心禇钦江也出什么问题。 再有任何不测,他真的没办法、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承受。 心事重重的走回病房,沈含坐在一边,听见脚步声,缓慢抬起了头。 那一秒,路倏脚步几乎刹在了原地。 沈含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骇人。 她冲过来,不管不顾把他拉入另一间空房。 门关上,只剩他们二人。 沈含眼睛通红,嘴唇干裂,像是悲伤愤怒到了极点,她把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压在那句话里—— “你告诉我,你和钦江做了什么?” 路倏心瞬间凉下去半截,提着塑料袋的手不自觉捏紧。 他不确定这句话是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敢确定。 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让沈含激动成这样。 路倏的沉默,让沈含再也忍受不了,她瞬间爆发:“你说话啊!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路倏有些无法抑制的耳鸣,他甚至不敢直视沈含。 那一刻,悉数过往都一帧帧的,在脑海里翻了出来。 到底是哪里,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为什么只是买份早餐的功夫,就骤不及防的东窗事发了。 “路倏,你告诉我,告诉我究竟为什么啊!”沈含死死拽住他,脸上神情极为痛苦,“你们是兄弟,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出那种事?!” 路倏踉跄一步,脸色陡地煞白。 他扶住她,下意识喊:“妈......” “你别喊我妈!”她一耳光扇过去,已然失去了理智,狠狠将路铭衡手机摔他身上,“你们干出这样的事,有什么脸来喊我妈!” 路倏手心颤抖,捡起那台手机,脑子一片空白的点开。 里面录音就那么不留情面的,兜头砸了过来。 “路铭衡,你和沈含还真是教出了两个好儿子啊——” 杜薇的声音恨之入骨,几乎咬碎了牙:“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他们在接吻,接吻!还不要脸的拍了照片!” “你们养的好,养出了两个同性恋的变态!” “杜薇,你不要血口喷人!”路铭衡十分严肃。 “不信是吗?照片给你了,”杜薇深恶痛绝道,“那么脏的东西,看一眼都是对我的侮辱!” 八成是看见了照片,路铭衡忽然没了动静。 而杜薇却如同找到了发泄口,用尽世界上所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辱骂他、辱骂路倏和沈含。 不由分说把他们一家人钉上了卑鄙龌龊的标签,骂他们培养出了两个令人作呕的变态,他们一家就该痛痛快快去死。 她用最恶毒的话羞辱路铭衡的人格与尊严,轻而易举抹杀了这些年来的努力,再踩在地上狠狠碾碎。 直到录音结束,路铭衡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沈含倒在路倏怀里,撕心裂肺的哭喊:“路倏!我们欠了你什么啊,你爸又欠了你什么?你们两个都是我儿子,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路倏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耳朵里仿佛灌进了潮水,拍打耳膜,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嘈杂。 他不断的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沈含哭到后面,声嘶力竭,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她埋进路倏怀里,抽动肩膀:“回不来了......钦江回不来了啊......” 那个瞬间,路倏像被人硬生生砍掉了全部支撑,终于维持不住最后防线,埋头绝望的嘶嚎了出来。 他原本计划好了一切,再过两天,去英国的签证也下来了。 就算真的无法把禇钦江带回来,照样没谁能阻止他去见他。 和禇钦江在一起的事,也可以用时间缓解,留给两位长辈余地,他们不是固执古板的人,总有一天能接受。 明明只差一步。 就剩最后一步了。 现实却偏偏用了一种最让人难堪的方式,撕破所有人体面,推向了决绝的地步。 从此无法挽回。 ……… 禇钦江下了出租车,径自往小区里走。 他花掉近一天一夜,用磕磕绊绊的英文,精疲力尽赶回了心心念念的地方。 大概是老天眷顾,伦敦机场刚好有一班直飞颐宁的飞机,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回来。 解开密码锁,屋里的摆设和走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家里却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