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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艰难地抻动手腕,飘软的指尖轻轻地点中了手机屏幕的拨号键。 “回来么……回家……你能不能……回、家……” 他的声调降得很低很低,侧着头埋在外套里,深嗅着已经淡去的白酒香,露出的半只眼睛盯住了近在咫尺的那团微光,期待着下一秒电话就会接通。 “——您好,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周惜怔怔地望见那团光暗下去的模样,拢收的眉眼间浮动着更加厚重的痛楚和难耐。 他最终长叹了口气,指尖捏紧,又松了开。 直到外套坠落在地,罩住了那支复归宁静的手机。 他费力地迈动双脚,走远了些,挪到床头,便喘息着停下,弯着腰靠在旁边,随后伸手拉开了抽屉柜…… 面馆里的石延瞅着对座趴倒的余京海,摇头嗤嗬,“德性,就知道你是老婆奴,算个屁都讲不出来还分个屁。” 嗑光盘里剩的那些花生米后,他起身去上厕所。 刚走出几步,就被面馆店老板的那个堂侄女林玲匆匆地拽住了。 “石哥,京海哥怎么了?”林玲小声地问,“我看他好像心情不太好,为什么啊?” “还能为啥。”石延耸了耸肩,“男人喝闷酒要不因为钱,要不因为情,你也知道老余不是啥惦记钱的人,那就只能是情场失意呗。” 林玲吃惊地啊了一声,“你是说,京海哥跟他男朋友吵架啦?他们不是都订婚了,很快就要结婚了吧,京海哥喝那么多酒……那是不是吵得很厉害?” “是挺厉害,闹分手呢。”石延不在意地随口答着。 “我记得京海哥的男朋友是当老师的吧?”林玲不解地问,“我见过他,脾气很好的样子,不像会吵架的人,怎么闹得这么僵……” “小两口的事儿那可说不准。”石延呵呵地说,“老师更难伺候知道吧?啥事儿都有一套大道理等着,老余还是个没正儿八经谈过啥对象的,上来就是高难度……” “算喽不说了,我上厕所去,小玲你给瞅着点儿啊,喝太多了他……” 石延朝那边桌位努了努嘴,立刻揪着裤腰带,奔进了洗手间。 林玲在后头应了声好,转身过去收拾。 余京海大半张脸窝进了胳膊肘,估计是骨头硬给硌着了,睡得很不踏实,脑袋左扭右摆,偶尔嘴里还会冒出醉呼噜话儿。 “阿惜……” “分、就分……” 林玲看他这么郁闷地趴桌,有些不忍心地蹙了蹙眉头,收走了碗筷,没一会儿又倒了回去,发现人睡歪了,脑袋就快要蹭出桌外去。 “京海哥,你要不先坐起来点儿,靠着椅子睡,这样舒服……” 林玲边劝边上前搭手把人扶起来,但想要搬动这么个身宽体阔的壮汉不容易。 她扶得吃力,动作也很小心,生怕力气不够脱了手,会把余京海磕着。 就在她把这座“大山”推正的时候,余京海头忽的一偏,斜挂在她的肩头,瞬间压得她身子发晃。 她下意识伸手将人拦稳,突然便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她稍微转个脸就能碰上余京海的脸。 男人身上沉厚的气息夹带着冲刷心绪的酒雾扑面而来。 林玲双颊瞬间透出了绯红,声音细如蚊呐,“京海哥……” “嗯。” “你、你要是真的和他处得不高兴不开心,那就分开吧,谈对象结婚可能还是找合适的更好……” “对……合适……”余京海这会儿嗓音干哑得厉害,喉咙被白酒肆虐过,吐字不清,头脑其实更不清。 “你可以注意一下身边的……你会发现有更合适你的人……” “哼……合适……”余京海紧闭着眼皮,满腔懊恼,嘴里拗出了苦闷的字词,“媳妇儿……我、合适……能……合……” 林玲此刻心中已是犹如小鹿在撞,无暇分辨,呼吸变得十分急促,她紧张地看着倚在她肩边的男人,按捺了很久的情意正不顾一切地脱笼而出。 “京海哥,我……” 终是羞红了脸的姑娘情不自禁地向那副刀刻般刚硬的面容凑近过去。 石延甩着手里的水,刚踏出洗手间就瞧见了那桌边相贴的两道人影,顿时愣了愣。 “卧槽,老余,你可以啊你……”他嘀咕着骂道,“狗东西真是艳福不浅……” 但说到底人俩还没分,其中一个在这儿又是喝大了的状态,啥事儿可都做不得数。 石延随即低下头,咳嗽了两声,一边假装鼓捣裤兜腰带,一边拉开了嗓门,“咦?这口袋是破了咋的……” 他这动静刚放出来,便惊着了桌边的林玲。 林玲赶忙退开到一旁,背对着石延,擦起了别的桌子。 “哟,都这点儿了,小玲,那我们撤了啊。”石延说着,顺手去把醉得东倒西歪的余京海搀起来。 “啊好,”林玲慌乱地应了,忙又小声地问,“石哥你一个人行吗?” “行,这有啥,你别看老余个头比我大,但要比力气,那也不是单看个头大不大……” 石延哼唧着,架住这兄弟的胳膊和腰,把人拧直了,往面馆外带出去,才问,“回哪儿啊老余?给你送回家去?” “不回。”余京海怄了气声一吼,“没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