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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琅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刘明用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在温馨的橘黄色灯光里笑着对他轻声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肖琅的声音低而诚挚,不知道是在说给苏勉扬听,还是在说给远在天边的某人听。 左手有温暖攀缘上来,肖琅不用看就知道苏勉扬的手贴了过来。 那只手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指节,见肖琅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后,五指顺着他的指缝间滑入,两个人的手松垮地相扣。 暖意从指节相叠的地方传来,经由脉络传递给肖琅的心房,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加速循环。 严寒冬夜里有人相陪无疑是幸运的,在新年的祝福歌声里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共同看着晚空里的烟花。 肖琅没说话,只是就势扣得更紧了些。 两个人回到早餐店的时候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这时候早已经过去了饭点,苏梅已经睡了,宋知春白天已经交代过了要出门,一晚上不回来,店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声音。 苏勉扬饮食不规律惯了,没所谓一顿晚饭,但有了肖琅就不一样了,他总不好意思让大老远来找自己的人连晚饭都吃不上。 “小同学,算你有口福。等着,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饭。”苏勉扬说着撸起了袖子跃跃欲试。 这副样子让肖琅觉得有些好笑,他笑着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苏勉扬说,“你坐在此处不要动,我去给你做碗粥来。” 苏勉扬切香菇的动作很娴熟,几朵香菇在他的刀下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厚薄程度相似的菇片,他把切好的菇片放到一边,往锅里添水准备熬粥。 眼见苏勉扬添了三碗水还要再往里加,肖琅问了一句:“要做几碗?” 苏勉扬手上的动作略微停滞,“不就我们两个?” “水太多了吧?”肖琅问。 “不好意思我没做过饭,让你见笑了,”苏勉扬嘴里这么说着,却又嫌把水舀出来麻烦似的把碗丢到了一旁,“算了,就这么煮吧,不一定谁晚上回来饿了就喝了。” 肖琅眉心微动,没有说话。 等待的时间总是额外漫长,坐着等别人把饭端上来不是肖琅的习惯,他索性拿着抹布把几张桌子重新擦了一遍。 苏勉扬瞧见了也没说什么,他了解肖琅的性格,阻止人帮忙反而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擦桌子的时候肖琅瞧见某张木桌上放着一只木头盒子,花纹繁复,镶着银边,前后各有条缝,侧面镶着摇把,模样很是精致。 肖琅看着眼熟,心里好奇就问了苏勉扬一句:“八音盒?” 苏勉扬抬头看了一眼,“你要玩?纸带在柜台这儿,我拿给你。” “我不会。”肖琅如实回答。 “很简单,纸带打过孔的,你拿过来,我教你。”把锅里的汤放到电磁炉上之后,苏勉扬用旁边的围裙擦了手,对着肖琅招了招手。 肖琅一手拿起八音盒,另一只手在盒底垫着,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到了苏勉扬面前。 苏勉扬伸手接过,从柜台后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张约有半米长的纸带,他把纸带从八音盒前面的孔缝里塞了进去,控着旁侧的摇把转了两圈,八音盒发出了一连串悦耳的声响。 “就这样,一直转摇把就行了,节奏自己把控。”苏勉扬把八音盒推向了肖琅。 “顺时针?”肖琅问。 “嗯。”苏勉扬回答。 肖琅转了几圈摇把,音乐声从他的手下流泻而出,平淡无奇的木盒子加上纸带,居然演奏出了一段极其动听的旋律,这个认知让他倍感兴趣。 “你还学过什么乐器?”光是元旦那天肖琅就先后看见苏勉扬用了卡林巴琴和吉他,现在又多出个八音盒来,他的这位同桌似乎很喜欢也擅长各类乐器。 “就只学过一点,不值一提,笛子萧埙之类的,钢琴小提琴,古筝也接触过,”苏勉扬不甚在意地说,“好多乐器都是触类旁通的,学一样好几种都能上手。” 苏勉扬对于乐器的接触之广泛让肖琅挑了挑眉,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普通人都会问的话:“跟谁学的?” “...我妈。”苏勉扬半晌才回答。 这个话题似乎冒犯到了苏勉扬,原因很明显,说出这个称谓后,苏勉扬唇角挂着的笑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的眉心之间微皱着,是典型的不开心迹象。 肖琅很早就注意到了苏勉扬的异常,又或者说是这个早餐店的异常。 苏梅叫苏勉扬哥哥,他们应该是兄妹,但如果是同胞兄妹,从字不一样加上年龄差过大,多少有些奇怪。 苏勉扬叫姨的人被苏梅叫mama,宋知春在早餐店又显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苏勉扬家是重组家庭,而宋知春是他的继母。 联想到他自身的经历,苏勉扬在这其中遭遇了什么不得而知,但肖琅知道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抱歉。”肖琅不擅长安慰别人,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陪伴,为自己贸然戳到别人的痛处致歉。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家是重组家庭,我妈走了之后我爸就又娶了其他人,”苏勉扬说,“不必感到抱歉,你能察觉到是你的本事。” 肖琅没有说话,他在这种事情面前完全没有应对的经验,只能按照自己想要被对待的方式去对待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