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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即便是这样了,那人还哀哀惨惨地像是断了气儿的一样嚎,直叫人听得个心里晦气,他也是因此刚才才白担心了一场。

    刑官心底暗骂:都阶下囚了,还想叫人锦衣玉食的供着吗?

    他上前狠狠的踹了那人小腿一脚,又狠声威胁了几句,这才终于有了个清静。

    *

    而另一边,离开的卫尘起和杜望之两人也直往宫中去了。

    “七星连珠。”

    卫尘起没什么情绪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刚才从汤宴秋嘴里问出的天象时机,侧头问身旁的人,“你怎么看?”

    杜望之摇头叹息,“恐怕他自己也不知这法子是否可行。”

    就刚才问出来的结果,这人——或者说不知怎么附到人身上的孤魂野鬼精怪妖魔——知晓的恐怕并没有那么多。

    他只哭嚎着要“回去”,恐怕也真心的想要回去,但却不知道回去的办法。这最后总算是被从他嘴里撬出来的“等到七星连珠”恐怕也可行性堪忧,更像是某种走投无路之下的病急乱投医,或者什么道听途说的野方土法。

    卫尘起沉默下去,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但等杜望之告退离开时,却听见对方召见钦天监官员。

    杜望之竟一点也不意外。

    那位小神仙恐怕在天上呆久了,不知人心。

    他怎么能对一个人如此特别呢?

    仙人高居于云端之上、偶尔显灵,世间人自然是感恩戴德、叩谢恩情。但他若从天上下来呢?……得见其貌得闻其声,他就切切实实的站在那里,甚是露出些予取予求的态度。

    凡人会感激吗?

    不、这反而会让人心生妄念。

    毕竟人就是这么一种贪心不足、永远想要更多的存在。

    但这终究是“妄念”——

    珍馐佳肴比不上仙风玉露,华服美衣远不及天上云锦,金银玉石与仙人来说与顽石无异,凡间功名利禄更是犹如尘土……

    一个凡人要怎么留下仙人呢?

    纵然那个人是凡间的帝王。

    不,现在还不是。

    但卫尘起直到现在还没有真真正正的踏出这一步,正是因为那隐约的畏惧吧。

    畏惧?

    杜望之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把这个词和那个几度生死之间,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主君联系起来。

    但是,主君确实是在“畏惧”。

    那个小神仙可并没有遮掩自己专程而来的缘由,那倘若主君真的登基为帝、天命归位,那这个下凡尘而来的仙人是不是也要修得正果、重归天庭了?

    杜望之觉得自己能想到的事,主君不会想不到,所以才迟迟拖着没有动作。

    只是如今半壁江山已定,只剩挥师南下,倘若再不立正统,恐怕民心生变,再起祸端。

    所以才如此着急吧?

    甚至不惜冒着被那小神仙发现的风险将那个“人”抓住。

    只可惜即便如此,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

    灿灿烈阳照射在宫室的金瓦上,反射的光芒让杜望之忍不住眯起眼,他抬手挡了一下过于刺目的光线,纵目远眺。

    那就让他看看吧——

    究竟是这十丈红尘将仙人拉坠凡间泥淖,还是凡人帝王汲汲求求、回首终究一场昔年幻梦。

    说不定百年之后,这一段故事也能成就一曲梨园名篇。

    *

    方暇可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怎么成了一个不慕名利、视金钱如粪土的高洁形象。

    实际上,他一点都没有那么伟大的情cao,更是早早就体会到了金钱在这个社会上的硬通货地位。要是这个世界的金钱能等比例兑换成系统商城的点数,远的不说,之前傲天让他挑选战利品的时候,他绝对捡最贵的来。

    ——但这不是不行吗?!

    货币的作用在于人类赋予它的交易价值。当一块黄金连个泡面都换不过来的时候,要它何用?! 养着它准备下崽吗?!!

    悲痛.jpg

    第19章 乱世19

    终于等到卫尘起召见的这一天,整个钦天监上下简直欣喜若狂、欢欣鼓舞。

    要知道早在两年前,玉京的那位周帝终于驾鹤西去之后,他们就千挑万选掐算出黄道吉日,就等着这位主君前来召见。结果等来等去等到了一纸“要为前朝雪仇”的通告天下的檄文。

    钦天监一群人知道这次是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只能自我安慰说是“这位未来新帝乃忠义志士,必成大业”,勉强按捺下激动等着。

    只是后来那位在玉京犯上作乱的臣子也被旧部反叛,按理说也可以算得上“雪仇”了,可是已经入住宫中的那位仍旧没有丝毫动作;再后来又是再反的也被叛,整个玉京的旧日势力已经乱成一锅粥,再去寻谁的仇早就没有意义了,小朝廷里也几度上书,主君依旧不动如山;再再后来,卫尘起带人连克六州、又有各地接连投来的降书,整个北方称得上势力的也只余下三方,剩下两者,湛玉田不过是倚仗着北羌的外族势力狐假虎威,而徐朱粲仗地形之利固守阳涉,也不足为惧。

    局势稳固、大业在望,这位主君却依旧稳如泰山。

    ——真真是个做大事的人!

    但是这位名为大将军、实则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坐得住,底下的人却快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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