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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鹤宁相当熟练地换掉餐桌花瓶里呈现出颓败的花枝,把带来的花束修剪了插好。

    他略带无奈地轻笑了声,“心情不好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凑合,另外……我确实有私心,棠棠,我想见见你,哪怕没办法……”

    在宋棠瞪过来的视线中,他止住了话头。

    哪怕没办法拥抱、亲吻,他依然觉得只是目之所及就是一份慰藉。

    宋棠微皱起眉,即便话没说出来,但从方鹤宁的双眼中他能看出来对方想说什么,他避开视线,没答应对方接下来说的先贴贴的话,只说自己状态还行、没问题,然而事实上他已经久违地出现了焦躁的情绪。

    宋棠嘴上不说,方鹤宁却从对方的神色间瞧出了端倪,他没戳穿什么,今晚上……

    晚餐后,宋棠拿起方鹤宁之前送的果酒,略一犹豫还是放下了,他望了眼窗外黑沉的夜色,转身走进浴室。

    酒虽然能一定程度上缓解他紧绷的情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最根本的还是方鹤宁,再拖下去对他们俩都没什么好处。

    他查到了一个能够摒除一切外物专心思考的方法,看上去有点点不靠谱,但他却觉得非常符合他现在的情况。

    跟方鹤宁在一起,蝴蝶翅膀乱扇的最坏结果不过是搭上一条命,他当然不想死,但如果某些东西值得他豪赌一把呢?

    那就试试。

    做最坏的打算,抱最好的期待,这是他父母教会他的。

    今天送晚餐来的是私厨的外送员,方鹤宁给他发了消息,说在忙,忙完就过来。正好,不管结果怎么样,拖沓这些天也是时候给彼此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入了秋的夜里微微凉,宋棠站在浴缸边,看着汩汩流着的凉水,面色冷淡,等到水基本上放满一浴缸,抬脚迈了进去,然后瞬间皱起眉——太凉了。

    他缓了口气,整个人浸入水中,直到凉水没顶。

    他闭上眼,耳边是哗哗哗流个不停的水,可他却觉得这声音很远、很远。

    氧气的逐渐剥离带来些微的窒息感,他脑袋昏沉沉的,被凉水激得有些刺疼,然而在纷杂的喧嚣声远去后,他听到了心底里那个微弱的声音。

    被压抑的,被隐藏的,被刻意忽略的。

    在最深的冷寒中,孤独如影随形,让这些平日里察觉不到的情绪浮出了水面。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在认识方鹤宁之后那么快就选择了信任,他那时候根本没想到,只以为是两人合拍,没去深究为什么合拍,现在他知道了。

    尽管一开始两人都戴着虚假的、遮掩的面具,但某些深层的烙印在灵魂上的东西没有因为掩饰而变得不存在。

    方鹤宁在无形中满足了他没有意识到却一直存在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对人有戒心,很难去信任别人,明明极度渴求安全感,却很难相信谁能给他想要的绝对安全感,但他在方鹤宁身上感受到了。

    坚定不移的,孤注一掷的,永不背叛的。

    方鹤宁对爱的占有与贪婪,给了他想要的安全感,或许更深层次的是他对这样疯狂炽烈的感情有向往。

    想要。

    即便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且他无法忽略自己对方鹤宁的牵挂,他希望对方好,如果这个人需要自己,正如自己需要对方,那他有什么理由去拒绝这样一份感情?

    氧气不断流失,求生的本能让他浮出水面,手扶在浴缸边缘,脑子里还是嗡嗡的,在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里,他察觉到眼前有影子晃动,抬头看过去——

    是方鹤宁。

    四目相对,他顿了下,随即露出一个轻巧的笑容。

    尽管现在宋棠的社恐有缓解,但方鹤宁不可能完全放心,情况还行?那拒绝九成九是在撒谎糊弄他。

    宋棠犹豫、逃避,他不能任由对方一直这样下去。

    他把这两天的工作忙完,晚上过来想跟宋棠好好聊聊,今晚上聊不开明天就继续,再这么拖下去他担心对方的情绪绷不住。

    他进来后看见餐厅桌上的酒和酒杯,觉得不对,又听到浴室方向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忙走过来,门一开就看到了宋棠刚从水中坐起来的狼狈模样。

    浴室里没有一点温度,弥散着冰冷的水气,坐在一池凉水中的宋棠面色惨白,嘴唇发紫,显然是冻的。

    看着冲他微微笑着的人,他顿时皱起眉,两步靠近,刚伸出手就被宋棠握住了,是一片冰凉。

    宋棠盯着方鹤宁,小声道:“我想,现在我能告诉你……我的答案了。”

    作者有话说:

    棠棠跟鹤宁的性格是非常非常互补的,尽管性格上都有不完美,但对他们彼此来说,就是「我能给的恰好是你需要的」这种,各自的不完美在对方那里就是最好的,后面会有这方面详细的解释嗷——

    下一章要算这次的账了——

    十「这颗糖很坦诚」

    第50章 这颗糖很坦诚

    方鹤宁是想听答案, 但不是现在。

    他把宋棠从一浴缸的冷水里抱出来,跟抱了一块儿冰疙瘩差不多,声音跟着沉了些,“先闭嘴, 不急在这一会儿。”

    宋棠虽然冷得有点僵了, 但想明白后心情很放松,知道方鹤宁是关心他,被轻声斥这一句也没生气,而是有亿点点委屈,不过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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