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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皆道卫家不涉党争,可实则镇国公才是他夺嫡功成的最大助力,因而即便他荣登大宝,二人私下里也并不十分讲究君臣之礼。

    萧函谷晓得这镇国公膝下唯有一子,如今已九岁了,因有些身弱。

    故而鲜少带出来,记得他初登基时于宫宴上见过一回,还在襁褓之中,被镇国公团在怀里宝贝得要命,后来某一年盂兰盆节夜里这孩子走失,还被他恰巧碰上了。

    现下这字倒颇具风骨。

    他禁不住夸赞了两句,岂料不苟言笑的镇国公唇角弧度压都压不住道:“怎敢怎敢,他还是小娃娃呢,只是分外聪敏活泼漂亮些,不值一提。”

    萧函谷:“……”

    哭笑不得地送走了镇国公,待祝仲林来请示二位皇子名讳时,萧函谷将要出口的「照旧」不知为何便吞了回去,取纸书下「鸣棹」「回舟」两张,吩咐道:“让他二人抓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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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寒阅垂着眸问道:“倘或我选鸣棹,萧叔也由我吗?”

    资质所差无几,偏偏选了年幼的那个,作为权臣,其间用意令人不得不深思。

    可萧函谷只是将他发顶翘起来的一根短发压下去道:“选老二也好,年幼易控。”

    “不必顾及旁的,我……萧叔只希望你能过得更好些。”

    卫寒阅有些诧异——这是萧函谷第一次自称萧叔。

    他九岁时起获准入尚书房,不为小他五岁的皇长子伴读,只由皇帝亲自教导——反倒是萧回舟由文渊殿大儒授业,竟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天家血脉。

    他本是规规矩矩唤「官家」的,可萧函谷只道:“不必拘礼,随意称呼即可。”

    他忖度了下萧函谷的年岁,又念及对方与他阿耶同辈,便唤「萧叔」。

    起初萧函谷并不在意称谓,然近两年他每每听到这个称呼面色都有些不明显的异样,卫寒阅还当他是年岁渐长开始不服老了……却又有这样一句。

    卫寒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既然萧叔无恙,我便先告辞,该去吏部点卯了。”

    萧函谷面上有一瞬的无措,急问:“这便走吗?天尚未亮呢,雪地路滑,跌了可怎么好?”

    卫寒阅不以为意道:“冬日昼短,倘或等到天亮,卯时可要过了。”

    他换上萧函谷命人送来的新靴袜,由祝仲林护送着出了曙晖殿。

    内间重归于寂,地龙燃得正旺,却仍显出不带活气儿的冷清。

    祝仲林回来时,天子坐在床沿出神,见他上前,便问道:“送到了?”

    “是,老奴瞧着郎君好好儿地进了官署才往回走的。”

    萧函谷又沉默下去。

    卫寒阅于情之一字上时而敏锐得惊人,时而迟钝得惊人,分水岭便是一旦有人被他纳入「家人」的范畴之内,他便难以察觉对方以亲情之名行爱情之事时的越界之处。

    青碧色殿瓦上的沉厚积雪泛着粼粼如星子似的寒光,白惨惨一片映在男人面上,愈发令他显出油尽灯枯之相,犹如外头教阴云所掩蔽的日轮。

    “祝仲林,你说……朕老吗?”

    祝仲林字斟句酌道:“官家年富力强……自是不老。”

    萧函谷似是自嘲地笑了笑。

    “是太老了。”

    作者有话说:

    《舟行入剡》,作者崔颢;

    老萧大冤种,下线很快,一生单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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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躺赢的权臣(2)【倒v结束】

    “摄政王所为政令,悉如朕躬。”

    卫寒阅对于自己坐在御花园的重瓣梅树顶上吃点心, 被学生亲眼瞧见之事看得很开。

    油纸包的玉露团散发着雪梨与糯米的甜香,卫寒阅望着园中四角亭的银白顶,咀嚼时腮帮子鼓鼓的,宛若一只贮粮冬眠的小松鼠。

    【小克。】

    【怎么啦阅崽?】

    【进度条还是100%吗?】

    【是的……】

    这个世界的进度条, 在他十五岁生辰当日突然满了。

    唯一不同的是, 不同于前三个世界的草绿色进度条, 这次的进度条是鲜红的,宛若心室新淌出的动脉血。

    卫寒阅只以为是系统漏洞,待任务对象出现便会清零如常。

    毕竟假若当真完成了,百年便已累至, 可返回时空局的选项却迟迟未曾出现,卫寒阅便知晓不能掉以轻心, 因而在萧函谷旁敲侧击表示自己有意将帝位传给他时,他未曾答允。

    横竖这个世界的寿命是三十岁, 来日方长呢。

    树下传来窸窸窣窣之声, 卫寒阅垂眸便见萧鸣棹仰面望着他。

    卫寒阅不疾不徐地咽下口中的糕点问道:“来赏梅?”

    萧鸣棹不答,只伸出双臂道:“上头危险, 哥哥先下来罢。”

    卫寒阅没觉得有甚么危险的,他轻功在身来去自如, 况且一个八岁的小屁孩能接住他才怪。

    从前他尚且不负责萧回舟与萧鸣棹课业时, 二人称他「哥哥」,因萧鸣棹更年幼, 更曾唤过他几年的「阅阅哥哥」, 是以如今身份变化, 他也未曾刻意要求二人改口。

    他手掌在旁侧梅枝上一撑, 本意是站起身后轻轻巧巧地落地, 可确然有些高估自己的身体状况, 数九寒天里在朔风分外凛冽的高处赏了两刻钟的景,一立起便眼前一黑,而后竟足下一滑,与落梅一道自枝头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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