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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表妹 第36节

    借着她寿诞的那一日将苏一箬推到了京城其余贵妇的身前,只说:“我这个女儿自小长在乡下上,却不知为何得了这样大的福分, 竟由陛下赐婚给了太子。”

    寿宴上, 也有人远远地瞧见了苏一箬,虽是见她妆容一新,满头的珠翠钗环,上身的衣衫也富贵无比, 可隐隐约约间竟是觉得有几分眼熟。

    一时便有人议论纷纷,更有好事者走到安平侯夫人身旁,小声地盘问道:“夫人瞧着这位黄心莲是否有几分眼熟?”

    黄心莲便是苏一箬的名字,胡氏让苏一箬自己取名, 她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 便抬手瞧了眼自己院子里的牌匾, 定下了黄心莲这个名字。

    安平侯夫人却冷冷淡淡地回道:“我瞧着她眼生的很儿,从前一直住在乡下,可通身的气度比京里的大多小姐都要好上几分。”

    郑家的范老太太与丁氏也受邀来了大理寺少卿府,赵予言早派人去与范老太太通过气,丁氏也知晓其间的厉害关系,两人便都装作不认识的苏一箬的模样。

    这一场寿宴过后,苏一箬的身份便也算是定了下来,赵予言忙完了手边的事儿,便隔三差五地来了大理寺少卿府。

    临到了成婚前一日,大理寺少卿家的族人将苏一箬的妆奁送到了东宫,内务府设宴款待了送妆之人,场面一片其乐融融。

    赵予言则在东宫内的书房立了一整夜,他心里一半是喜悦,一半是惆怅。

    张启正知晓自家主子心里在想什么,便让人去将赵予言收在私库里的画轴展了出来,上头赫然画着年轻时候风华绝代的徐皇后。

    赵予言瞧着瞧着便忍不住落下泪来,整个人似浸在了无边无际的悲伤之中,令他无所遁形。

    还是张启正在侧拿话劝解他道:“皇后娘娘在天之灵,定会感念为殿下和太子妃高兴的。”

    而另一处的深宫里,林贵妃也同样辗转难眠,明日便是赵予言要娶太子妃的日子了,她本是想让成婚前将那苏一箬召到宫里来,再教一回她的规矩。

    谁成想陛下竟出了面,不许她将那苏一箬传唤进宫。

    陛下甚少有这般护着人的时候,林贵妃听了那话以后心里便酸涩的很儿,连带着林姑姑也被她迁怒了。

    “姑姑总是让本宫忍,如今忍着忍着她们都要大婚了,本宫却只能一回回地受磋磨。”林贵妃幽怨万分地说道。

    林姑姑听后自是堂皇地跪在了地上,嘴里只道:“娘娘赎罪,是奴婢的不是。”

    到底是从小伺候自己到大的奶娘,不过是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林贵妃的心便软了,慌忙让林姑姑起来,并蹙起柳眉说道:“本宫也不是怪姑姑的意思,只是明日太子大婚,本宫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何止是高兴不起来,她这两日已是连饭也用不下了。

    林姑姑自然知晓她的心思,便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娘娘您虽心悦殿下,可到底是于宗法人伦不合,况且陛下是那样的性子……”

    林贵妃听了这话却也是一怔,眼眸中蓄着几分哀伤之意,这样的道理难道她不知晓?只是这些年若不靠着心里的绮念撑着,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又该怎么撑下去?

    “本宫自然明白。”林贵妃倔强地说道,她虽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泛起了一阵阵哀伤之意。

    自她被崇安帝宠幸的那一日起,便再没有了与赵予言的缘分。

    “本宫这般伤心,他只怕是到底也不知晓吧。”林贵妃怅然地说道。

    赵予言非但是不知晓她的心意,更是对她恨之入骨,即便是徐皇后的死与她无关,他也恨毒了自己。

    “你去御书房问一声,问问陛下今夜的动向,若是不去旁的嫔妃那儿,就说本宫请他来。”林贵妃边说着边去那百鸟朝凤的插屏后寻出了西域进贡来的药丸。

    听闻男子喝下后龙精虎锐,思绪也不似往昔那般清明。

    林姑姑虽有心想劝解林贵妃几句,可抬眼瞧见她满是疮痍的眸子,却也把话生生咽了下去。

    贵妃的日子已是这般艰难了,又何必要夺了她这些乐趣呢?

    *

    大婚当日,赵予言一身明黄色的四爪蟒袍,越过一千步泰山阶后便踱步到了正元前,对着崇安帝和早已避居不出的太后娘娘,并后一步赶来的林贵妃面前行了三跪九叩礼。

    赵予言瞧见林贵妃的身影后,面色一下子沉郁了下来,只疑惑不解地望向崇安帝。

    崇安帝眼下乌青一片,也不知该如何和自己的儿子解释他昨夜的行为,昨夜与贵妃痛快了一回后,一时过后便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伤痕。

    便是他习惯了这般粗暴的方式,也觉得那伤痕太过唬人了一些,故林贵妃眼巴巴地说起了明日太子成婚前叩首一事时,他便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她一个贵妃是没有资格坐在正元殿前接受太子的叩拜的,若是如此做了,朝中大臣们便要以为这是自己要将林贵妃升为皇后的预兆了。

    只是他既已允诺了,又怎么有反悔的机会?

    赵予言立在那儿不住地拿眼神去望向崇安帝,神色阴狠的吓人,似是要崇安帝给个解释的意思。

    崇安帝却避开了太子的目光,只捻着手里的佛珠,并不说话。

    赵予言身旁的礼司监便轻声在旁提醒道:“殿下,别误了吉时。”

    是了。

    今日是他和苏一箬大婚的日子。

    赵予言只得压下心中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的愤怒,照着礼司监的指示行了叩拜之礼。

    銮仪卫预备红缎围的八抬彩轿,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负责迎娶太子妃。1

    大理寺少卿家的前路已被清理地干干净净,苏一箬便在宗室女眷的簇拥下上了八抬彩轿,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缀在八抬彩轿身后,引得京城众人瞩目围观。

    八抬彩轿到了东宫门前,便由赵予言拿了玉杖撩开彩帘,并牵着太子妃的手走进东宫。

    因着苏一箬怀有身孕的缘故,赵予言便让张启正免了那些累人的繁文缛节,只将拜堂留了下来。

    拜完堂后,宗室女眷们本要闹一回洞房,好好瞧一眼太子妃的真容,却被赵予言身边的心腹总管张启正叫停。

    他笑着说道:“太子妃体弱,闹洞房这一回事便免了吧。”

    非但是闹洞房免了,一进东宫内的新房,赵予言便让人服侍着苏一箬换上轻便的常服,又亲自帮她把繁重的凤冠摘了下来。

    喜婆们虽觉得此举于理不合,可又没人有胆子去教训太子,便也只能听之任之。

    当日晚宴,赵予言只在正堂里陪着几个宗室叔伯喝了几盏酒,而后便逃到了新房内。

    苏一箬便微微惊讶地望向他,说道:“阿言,你不用去陪客人吗?”

    赵予言语调平稳地说道:“陪他们做什么?”

    苏一箬知晓他本就是这般随心所欲的性子,便也没多说什么,便欲走近他身边替他将外袍卸下,只是赵予言说什么也不肯让苏一箬服侍他。

    自个儿褪了外袍后,便对苏一箬说道:“今日我在正元门行三跪九叩礼的时候,林贵妃也在。”

    绕是苏一箬这不懂皇室礼仪的人也知晓,只有皇帝、皇后与皇太后能在正元门前受了太子的礼,林贵妃怎么会在哪儿?

    “父皇多半是要将她立为继后了,我也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赵予言黑沉的眸子里尽是阴鸷之意。

    苏一箬一怔,目光懵懂地望向了赵予言,隐隐约约间似是有些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也有些听不明白。

    “阿言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想将林贵妃拉下马来?”苏一箬便问道,她虽心惊胆战,可新房内伺候的丫鬟和婆子早已被她遣退了出去,只有她和赵予言在,说话还算舒心。

    “不是。”赵予言敛下眸子,将里头的汹涌意欲遮下。

    “父皇老了,大雍朝该换主人了。”

    第39章 帮忙

    “二表哥出事了。”

    礼成的第二日, 赵予言便带着苏一箬去太后跟前磕头行礼。

    太后避世多年,如今的模样比上一回赵予言朝拜时见到的更为老态龙钟些,赵予言见了心下酸涩。

    他对这个祖母很是有几分感情, 当年徐皇后郁郁而终后,若不是有太后护着,只怕父皇早已动了换太子的念头。

    他可并不是只有自己这一个儿子。

    太后对苏一箬也十分慈爱, 笑着让她上前后便握着她的手连连叹声道:“好孩子,往后要与阿言好好的。”

    苏一箬霎时便将眼前之人当成了自己的祖母,一时便泪眼婆娑地应道:“皇祖母放心,我定会好好伴着阿言。”

    说了一会儿话以后,太后便有些疲乏,赵予言便带着苏一箬往金銮殿走去。

    崇安帝即便对苏一箬并不算喜爱, 对她肚子里的皇太孙可喜欢的很儿, 当即便赏赐了不少奇珍异宝下去。

    崇安帝本预想着赵予言会提起昨日在正元门前的朝拜一事,心里已想了法子与赵予言解释,可赵予言自始至终皆把目光牢牢地放在太子妃之上。

    崇安帝便也撂下此事不提。

    回了东宫后, 苏一箬便觉得脚下虚浮, 头顶上戴着的凤冠繁重的很儿,丫鬟们忙替她卸下凤冠和衣衫,替她揉肩捶腿。

    赵予言也在侧拿着把团扇替她扇风,生怕她累到了, 便让人去将太医院的太医唤来,却被苏一箬制止:“不过是走的有些累罢了,阿言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这便也罢了。

    赵予言自来听苏一箬的话,当下也只让丫鬟们去端碗燕窝来。

    苏一箬不常吃燕窝这样的补品, 如今日日一碗的吃着却也觉不出这东西的好处来, 她私心里只觉得这燕窝还不如自己做的花果茶。

    赵予言见她眨了眨杏眸的狡黠样子, 便笑着回身凑在他跟前,说道:“是不是不想吃?”

    因为这话,苏一箬的杏眸里霎时流转着光华万千,她殷切地望向赵予言,喜道:“可以不喝吗?”

    自从她怀了身孕之后,每日里吃的补品都要比平时吃的饭还要多了,这样还不够,太医说她的身子还要小心保重才是。

    况且她并不觉得燕窝味道好吃,每日里几乎是被明儿和月儿逼着喝下去的。

    “不行,燕窝还是得喝。”赵予言状似苦恼地说道,只是在瞥见苏一箬陡然暗沉下去的脸色时,笑着说了一句:“不过今日可以喝冰饮子和牛乳羹。”

    这两样东西都是平日里苏一箬的最爱,只是太医说的她的身子性寒无比,不能吃这样的东西,便被身边的丫鬟和东宫嬷嬷们勒令禁止。

    今日既是赵予言提起了话头,其余丫鬟和嬷嬷们便也只是笑着立在一旁,轻声说道:“难得喝一回应当也无事,只是不可日日喝罢了。”

    这嬷嬷姓曾,是服侍在太后娘娘身边许多年的老嬷嬷,与照料妇人上很有几分讲究,苏一箬与赵予言对这位曾嬷嬷也十分尊敬,便笑道:“嬷嬷放心,只有这一回。”

    *

    成婚的头一个月,苏一箬的这一胎也稳了下来,赵予言便也时常地忙碌到深夜,只是不论多晚,都会回沈菀荏的寝屋里。

    或是睡在外间的贵妃榻上,或是睡在耳房内囫囵一夜。

    东宫里伺候的下人们皆耳明目亮,知晓了太子对太子妃的情意,愈发小心谨慎地伺候。

    一日午时,沈菀荏用过午膳后便由丫鬟们搀扶着往东宫的内花园走去。

    赵予言令人寻了不少苍翠挺直的竹子铺在庭院以及内花园中,务必让苏一箬去了何处都能瞧见那些秀挺的竹子。

    在外溜达了一圈后,苏一箬便欲回寝屋里睡上个午觉,张启正却跑了过来,只道:“范老太太求见太子妃。”

    既是范老太太,苏一箬自是该见上一见的,虽则曾嬷嬷多有劝阻,苏一箬却道:“范老太太和我祖母是一样的,我如今还不算困倦,见一见无妨。”

    未过多时,张启正便引着范老太太进了东宫后院,绕过九曲十八拐的回廊,来到了采莲居。

    苏一箬由丫鬟们搀扶着立在廊下,瞧见范老太太的身影后便想着往前迎上去,却被曾嬷嬷死死拦住,道:“太子妃可要顾念自己的身子。”

    这便也罢了,苏一箬虽则心底高兴,却也只能在廊下等着范老太太走近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