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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文昌的脸瞬间就又白了,嘴唇抖了几抖,僵硬地笑了下:“裴、咳,邵城啊…”

    “吴老师。”裴邵城勾勾唇,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他将洗手间的门反手一关,从里面「咔吧」拧上了锁。

    吴文昌被对方逼人的气场震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险些一屁股坐在马桶上。

    裴邵城打开水管,不慌不忙地洗着手,背对着吴文昌缓声说:“您该不会忘了是谁介绍您来接手顾问这份工作的吧?”

    “当然不敢忘了!”吴文昌连忙道。

    他在家里蹲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盼来了这么一大活儿,当时简直高兴坏了,兴奋地好几天没睡着觉。

    “哦,那就是给您开出的报酬太少了?”裴邵城接着问。

    “没有没有!”吴文昌使劲摆手,“正因为我是您叫来的,这不才要对剧本把控格外重视嘛。”

    “格外重视…”裴邵城低笑着点点头,从旁抽了张纸边擦手边说,“您指的「格外重视」就是会上故意找茬?还是…刚拨出去的那通电话?”

    吴文昌的八字胡剧烈地抖了抖,脊背阵阵发麻。

    裴邵城将纸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筒,叹声说:“我记得上次会后就告诉过您,今后只要履行应尽职责,拿好自己那份钱就是了…现在这样,不合适吧?”

    “邵城啊…这、这都是误会!”

    “谁让你这么干的。”

    裴邵城语气陡然一寒,吴文昌瞬间就吓哑了。

    他自知现在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你知道干咱们这行最看圈子,温钰寒在我们圈已经彻底臭了,我若真跟他一路,日后也别想再在编剧这行混了。”

    “我问的是,谁,授的意?”

    “我不能说。”吴文昌咬牙嘴硬道,“总之温钰寒当初犯的是行业大忌,惹得也是众怒。至于事实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其实也不重要,一旦罪人身份坐实,我若不同仇敌忾那就是同流合污了。”

    这个洗手间的水管有些漏,期间不断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裴邵城和吴文昌都没再说话,就这么久久地对立着。

    吴文昌几次偷偷抬眼瞄向裴邵城,见他面色阴沉地注视着那滴落的水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裴邵城终是点头淡漠道:“明白了。”

    他打开洗手间大门的锁,示意吴文昌随意。

    吴文昌连忙匆匆闪身钻出,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身后传来裴邵城低沉的声音:

    “既然吴老师有顾虑,那这部戏也就不强迫您再继续「同流合污」下去了。”

    吴文昌两眼一闭,心道完了完了,饭碗到了还是没保住。

    与此同时,他也不禁生疑,姓温的小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明明一身脏水,也还是能照接活不误。

    明明前一秒还跟裴邵城针尖对麦芒,下一秒裴邵城就直接跟他站在了统一战线。

    啧,不容小觑啊。

    ……

    是夜。

    燕城南边的某个老旧小区里种着好些上了年岁的梧桐,此时恰逢花期,风一吹便会有淡紫色的花簌簌落下,带着阵阵清香。

    花开得最为繁盛的那棵,枝桠正好延展到了二楼的窗边。钻过故意为它留出的窗户缝隙,探进屋里。

    窗下便是一只磨得锃亮的榆木桌,上面简单地摆着一盏台灯、一枚烟缸、一支万宝龙钢笔、一台电脑和一个玻璃杯。

    此时屋里没开大灯,只有台灯释放出暖黄色的光线。玻璃杯中装着半杯烈酒,被人端起时发出冰块轻微的碰撞声。

    “老师,您不是才吃过止疼药么?”

    小洋推开门,见到灯光下独自喝酒的温钰寒,皱眉快步走了上来,想要夺他手里的酒杯。

    温钰寒抬手将杯子举高,回头看向小洋时,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他费劲地仔细辨认片刻,这才低声笑了下:“小洋啊…”

    说着又侧身避开对方的手,继续喝酒。

    “哎,别喝了温老师!”

    小洋再次阻止,语气又不敢放得太凶。结果争抢时一不小心撞到了温钰寒的胳膊肘,酒杯倾斜将残存的液体全都洒在了桌子上。

    小洋下意识赶忙去抱温钰寒的电脑。

    而温钰寒,则是迅速握住了那支钢笔。

    小洋敏锐地捕捉到了温钰寒眼底那瞬间的慌张,心里不由一酸。

    这支笔从自己第一次见到温钰寒时就跟在他身边,看样子应该是很重要的人送的。

    可温钰寒却从没向他提起过任何关于钢笔的事,他虽然很在意,却也知道但凡温钰寒不想说的,他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哎,浪费了。”

    温钰寒看着桌上的酒渍,懊恼地叹了口气。随即摸过烟盒挑出一支烟来点燃,目光移向了钻进屋里的树枝。

    小洋默默看着温钰寒,转身从洗手间里拿来抹布,将水迹擦干。

    话在喉头滚了几滚,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你…不开心么?”他顿了顿又说,“明明初稿通过了,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对。”

    温钰寒嘴里叼着烟,头也不回地举了举手中的空杯:“啊,在庆祝呢。”

    小洋抿抿唇,不再多言。

    他知道这是温钰寒拒绝回答问题的另一种方式,在这人身边待久了,他也逐渐弄明白了一套温钰寒为人处世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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