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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又断断续续下起了雨,打落在木质的窗沿上,声响迟迟。 谢青绾在衾被间躺得歪七扭八,将要睡熟的时候手心里攥着的衣料正被一点点剥离。 模糊间睁开眼,只捕捉到一抹顾宴容披衣起身的背影。 她困极,迷迷糊糊揪住他衣衫下摆。 顾宴容动作一迟,转过身来摘下她的手,捏一捏掌心便放回衾被。 谢青绾半抬着眼,又看到他颈间浮现出分明的筋骨,薄汗被蜡烛的光火一照,显出细碎的浮光来,薄唇较平日里更红一些。 嗓音又低又哑,粗砾如他覆着薄茧的掌心:“听话,绾绾。” 谢青绾便又困极地睡过去。 第二日晨起果然又不见人,身侧的衾褥早已没了温度。 素蕊进来伺候,回禀时仍旧是她近来每日都会听到的那句:“王爷今晨五更未至便动身入宫去了。” 谢青绾身上寝服揉皱得有些不成样子。 她复又合拢帐幔,有些温吞地将玉扣从上散开两三枚。 不知是不是多病的缘故,她肌肤格外薄些,平日里稍有磕碰便容易积下骇人的青紫来。 借着将亮的天光与残烛灯影,谢青绾果然瞧见锁骨往下的连片叠红。 雪堆更甚。 谢青绾擦着上回余剩的药膏,冰得轻嘶,蹙着眉忖度他为何偏就如此钟情这里。 早膳间飞霄忽然来禀,说摄政王留了话,早膳之后启程入宫,大约是要小住四五日。 谢青绾捧着药碗,眼睛亮了亮。 外头雨还在下,素蕊撑伞送她矮身钻进车舆里,趁众人忙碌间立在窗牗旁叮嘱道:“王妃,宫里规矩重,奴婢同芸杏用不能贴身照拂,您要好自珍重才是。” 她已将她衣食住行诸多讲究列了单子,摄政王权势盛极,想来宫人也不敢轻待了这位王妃。 见她郑重点头,才算放心一些:“王妃新近还未看完的书都在随行的箱箧里,看书伤身,选一个识字的宫人读给您听。” 谢青绾一一记下。 素蕊随行至长耀门,同守候已久的宫人交接了箱箧行礼,目送她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走远。 谢青绾不紧不慢地跟着引路的宫人往前走。 她步子轻缓而平稳,透出一点恹恹幽浮的病弱之感。 还未开口,身侧替她撑伞的宫人已禀道:“王妃娘娘,王爷吩咐先领您到临山殿暂作休整……” 话还未说完却忽然噤了声。 谢青绾似有所觉地停下脚步,瞧见不远处步履极沉的摄政王。 周身一众宫人伏地叩拜,连替她撑伞的都深深埋下头,不敢直视。 他走近,先将谢青绾斗篷上缀连的帽子戴好。 帽围有些大,霎时间将她视线遮得严严实实,要努力仰起脸,才能勉强看到一点他骨相清峻的下颌。 谢青绾暗地里扯一扯他的衣袖,小声说:“殿下,这于礼不合。” 帽檐旋即被挑起来一点,露出她水莹莹的双眼与秀气鼻尖。 她肌肤胜雪,是白而通透的模样,在微雨间不知缘何更透出单薄脆弱的美感。 唇瓣仍旧浅淡没有血色。 顾宴容指尖挑着她一点帽檐,忽然俯身吻过她鼻尖。 原来还有更于礼不合的。 周身侍奉的宫人无不敛声屏气,垂眸不敢直视,自然也不晓得这二位主子如何亲昵。 她掩在帽下的耳尖又烧起来。 初初入夏时节的第一场雨终于接近尾声,顾宴容没有撑伞,蒙蒙微雨沾湿眉眼与鬓发。 谢青绾拿手帕替他擦去眼睫上细蒙的雾珠,冷峻的鼻梁连同整张寒雾之下摄人的脸都被她柔软地一一擦过。 她从宫人手中取过伞,很自然地指了另一名随侍:“你去同她共用一把,莫要淋了雨。” 宫人一愣,手中伞已被接了过去。 她披着宽宽大大的帽,从斗篷中伸出手来将伞举过顾宴容发顶。 皓白的一截手臂很快沾染了斜斜寒雨。 顾宴容手掌握住她单薄的腕骨轻轻摩挲过,方才接了她手中的伞。 谢青绾攥着他衣袖躲在伞下与他的臂弯里,先行在临山殿中休整。 宫人接过她沾了寒雨的锦缎斗篷,平置在架上那熏炉小心又细致地烘着。 内殿陈设未变,谢青绾提着裙摆入座,手指随性地拨了拨软枕上坠着的小小流穗。 顾宴容接了人,却竟没有再去忙公事,反倒跟着坐在她身旁。 谢青绾下意识便要贴上去,攥上人家衣袖时却忽然顿住,规规矩矩坐在他身侧:“殿下不忙了么?” 顾宴容低眸瞧了眼攥着他袖口的那只手,审视的目光扫过二人之间格外明显的空隙。 他终于开口:“绾绾,过来。” 谢青绾不愿显得黏人,很小地挪了一寸。 旋即被他拎起来塞进怀抱。 她听到顾宴容嗓音冷寂:“忙?留绾绾一个人偷偷生闷气么?” 语气很淡,却透着点并不风平浪静的意味。 谢青绾一时有点慌神,被他禁锢着没办法比划,只能在他颈窝里郑重其事地为自己阐清:“我没有生闷气。” 她声音小下去:“太黏人了,会惹人烦的。” 顾宴容忽然捏住她下颌,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压下眼来:“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