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79节
段怡嘴一张,那周军攻来的大将更是怒从心头来,他提着一把金丝大环刀,猛地朝着段怡的脖子砍了过去,“老子名叫徐易,家中祖传八代的刽子手,老子只杀人,不拜人!” 段怡眼眸一动,瞧见他张大的嘴,还有那后头跟着的,一个个怒发冲冠的大周将士,嘿嘿一笑,一个纸包扔了出去,那徐易是个易怒的性子,抬刀一劈,红色的粉末飞来了出来…… 这个时候,他们方才发现,今夜有风。 段怡站在上风口,而他们站在下风口……那徐易被喷了个正着,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像是杀猪一般嚎叫起来。不光是他,营口的追兵被喷了一脸。 “走!”段怡并不恋战,拍马转身。 身后的弓箭手,数箭齐发,遂拍马狂奔而去。 崔子更同段怡并驾齐驱,一下子发现断后的这一波弓箭手,所骑战马十分特殊,“你早就安排好了,人人胯下皆是良驹!” 段怡一张嘴,风灌了一口,“你不也是一样么?我瞧东平同朱鹮跑得也是极快。” 崔子更摇了摇头,“我的军中,没有孬马,无须刻意准备。” 段怡呵呵一笑,有钱了不起? 一个被扫地出门的破产富二代,竟然也在她的跟前,炫起富来! 更气人的是,她的确没有崔子更富有! 这些战马,还是千挑万选的,从老贾那支队伍中,挑选出了的最上等的好马,当然,也就只有这么些好马了! 待狂奔了一阵子,那身后的马蹄声,渐渐地小了。 段怡松了一口气,身后的衣襟都汗湿了,将马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崔子更瞧着,也调整了速度,他眯了眯眼睛,注意到段怡鬓边的汗珠子,轻声道,“我以为你成竹在胸,不带怕的。” 段怡白了他一眼,“火烧粮草,一是为了让周军着急上火,在援军到来之前,再次发起攻城战,如今咱们还算势均力敌,直接打未必会输,可等大量援军来了,就未必如此了。” “二来,咱们奇袭,虽然杀了个人仰马翻,大获全胜。但到底不过是周军的九牛一毛。杀进去容易,脱身可不容易。粮草辎重被烧,大量的军士都会被叫去灭火,这样这么断后的压力,便小了。” “我又不是那庙里金刚不坏的佛像,怎么就不怕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河山印,我还没有转手卖出高价,富贵一把!又岂能早死?” “再说了,我才刚得了灵机,尚未来得及好好撸呢!” 段怡说着,惊呼出声,“啊!灵机被你抱走了,还没有还给我!” 段思贤死的那天晚上,崔子更把它的小灵机抱走了,便没有下文了。 她就说怎么这般奇怪,好似身边少了什么似的。 崔子更清了清嗓子,“我那院子里,有一整片竹林,且又挨着青云山,它住在那里,有吃有喝有玩,快乐似神仙。左右这几日,你要在军中,无暇顾及,便放在我那里好了。” 他不想说,自从榻上有了食铁兽,睡觉都香了。 第一四五章 再见段淑 到了此时,那周军大营中的人,方才从乱糟糟中寻到了秩序。 段文昌被人搀扶着,穿着雪白的中衣,走了出来。战甲草草的披在他的身上,浓烟将他熏得有些烟熏火燎的狼狈,他愤怒地将手中的长剑一掷。 “段怡带的人不多,咱们的数量乃是她的数十倍,是以她只敢sao扰一二,便落荒而逃。给我追上绞杀了去!” 他说着,愤怒的朝着另外一边看了过去,“还愣着做什么,救火啊!” 夜间的山风吹了过来,仿佛烈火喷油一般,将那粮草烧得更烈。那救火的军爷呸了一口,骂道,“斥候还说那剑南军的粮草烧了,真他娘的瞎了狗眼了!” 谁都知晓,他们中了段怡的jian计了! 什么子时三刻来攻,什么锦城大火烧了粮草,都是她故意放给细作听的假消息,为的就是让他们熬到半夜三更,实在是困得不行,躺着入梦之时,夜袭。 三皇子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血腥味夹杂着火烧粮草的味道,让他隐隐有些作呕。 他抿了抿嘴唇,拍马到了段文昌身边,“段相,可否离开锦城,回京都去。就算……” 就算他拿不下锦城,也拿不到河山印,更加拿不到那劳什子遗诏,陛下的儿子里,也只剩下他,是可以入主东宫的了,更何况,他压根儿就不觉得,做储君是什么好事。 段文昌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他强压住了心中的怒气,“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 虽然剑南军来的人并不多,但是周军已经两连败,越是这样,就越要大获全胜,不然的话,屡战屡败这四个字,要永远的把他们钉在耻辱柱上! 他一片雄心壮志,奈何三皇子他不思进取!竟是那扶不起来的刘阿斗! 段文昌想着,不由得想起段思贤来,早知道……他按住了自己荒唐的想法,朝着一旁慌慌张张的大管家瞪去,“发生了何事,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庄子上么?” 知晓段怡拿了河山印之后,他便立即出了城,如今家中女眷,都住在附近的一处庄子上。这老管家是他在京城便用惯了的,忠心耿耿得很。 那老太监着急上火的凑到了他的耳边,“二姑娘,二姑娘不见了……” 段文昌一愣,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四周。 到处乱糟糟的,一大堆人取水救火,嘈杂得不得了。同袍的哭泣声,伤员的哀嚎声,还有清点人数的百夫长的怒吼声,夹杂在一起,几乎片刻也不得宁静。 “偷偷去找,若是天亮了还找不回来,便算了。”段文昌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老管家一愣,有些犹疑的说道,“相爷,那可是二姑娘……二姑娘生得国色天香,这蜀中多山匪,若是叫人掳了去,怕是要遭大罪的。何不派军……”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是一瑟,瞧着段文昌锐利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 “老奴知晓了”,他说着,轻叹了一口气,告退了去。 “没用的东西!” 那厢段文昌气得肝胆欲裂,这边段怡同崔子更跑出了残影。 “有火把朝着这边追来,周军并未放弃,应该是我祖父,重整了大军追了过来了。” 段怡心中微沉,虽然隔的距离颇远,但的确是能够看到,有灯火朝着这边移动过来。 崔子更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追不上了。你祖父虽然老jian巨猾,做到了相公之位。可是他并同三皇子,都是头一回上战场。再往前去,就到了锦城的范围之内。” “他们便是追上了,城墙上的弓箭手,也可以给我们庇护,让我们安然回城。甚至于城中的剑南军出城来,反过来给他们包了饺子。” 段怡点了点头,突然勒住了马头,“苏筠,你们先回城去。我一会儿便来。” 她说着,转头朝着一旁的小树林中奔去,跟在她后头的崔子更一瞧,给了东平一个眼神,亦是跟了上去。 树林之中,影影绰绰的。 今夜有云,月光并不亮堂,看上去忽明忽暗的。 段怡放缓了步子,突然之间长枪一指,直接朝着一株老槐树身后刺去,那树后之人惊呼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是你二jiejie”,崔子更将火把凑近了些,面无表情的说道。 段怡赶忙翻身下马,将段淑扶了起来,她一把抓住了段淑的肩膀,怒道:“打仗呢!你跑出来作甚?想要送死不成?也不照照你那张脸,平时的聪明劲儿都到哪里去了?” “你不想当国舅夫人,倒是想要当土匪婆子不成?” 段淑脸色惨白,显然一路上吓得不轻,她瞧见段怡一身是血,嘴唇不由得颤抖了起来,“你……你……你没有受伤吧?我听说……听说你母亲杀了父亲……” “我喝了祖母那儿的银耳莲子羹,便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不在锦城了。” 段怡皱了皱眉头,横了她一眼,“我没有受伤,你有何打算,是要跟我回锦城?” 段淑摇了摇头,她咬了咬嘴唇,颤抖着手,将一张纸递给了段怡,压低了声音,“我听到……听到有人给大jiejie献策,说是可以让城中细作,在井水中下毒……” “我劝不住大jiejie,今日早晨,周军落败的消息传来。大jiejie已经准备领着那个人,去见祖父了。这城中不光是有士兵,还有无辜的百姓……若是井水有毒,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了殃去。” “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这是那毒药的方子,我坐在旁边,瞧了一眼,给记了下来。给你,不知道有没有用,你拿着。” 段淑说着,猛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段怡,“三meimei,你可千万不要死了!” 她说着,擦了擦眼泪,“我快走罢,本来我还想着,要怎么才能把这个给你的,但是没有想到,半道儿瞧见了你……这兴许就是天意吧。” 段怡一愣,将那张纸塞进了怀中,“不如你直接跟我回锦城?” 段淑摇了摇头,她咬了咬嘴唇,“你们刚刚袭击周军大营,长孙凌没事吧?” 一旁的崔子更听着响动,提醒道,“段怡,该走了。” 第一四六章 忠义长孙 虽然他同段怡功夫不错,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若是被周军追上,那一命呜呼也是迟早的事情。 透过树林都能够看到,先前还是豆大一点的火光,已经越来越近了。 段怡一把抓住了段淑的手,加快了语速,“他好得很,除了滚了一身的泥。” “你同我回锦城。兵荒马乱的,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娘子,处处都是危险。” “而且若是三皇子采纳了这个建议,却发现我们提前解了毒。到时候你的处境便十分难堪了。” “你在锦城,有我护着,若回那头……光是你突然不见了,这事儿都掰扯不清,闲言碎语骤起,会毁了你的清誉。” 她段怡不被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所束缚,但是段淑不行。 她是土生土长之人,她不看重自己的名声,可看重亲jiejie段娴作为未来太子妃的名声。 段淑踮起脚,瞧着越来越近的火光,指了指另外一侧的小树林,“我的马车就在那边,长孙凌派了几个人在我们庄子周围,有他们护着,我在天亮之前回去,便无大碍。” 段怡伸手一拽,直接将段淑提上了马,段淑花容失色,惊呼出声,段怡却是拍马,朝着她指的方向奔去。 崔子更见状,默不作声得跟了上去,没跑几步,果然瞧见那小树林子外头,停着一辆马车,有几个穿着荆州军军服的士兵,正围着那马车,见到段淑来了。 领头的那人警惕的举起大刀,拱了拱手,“段二姑娘,事情是办完了,要回去了么?” 段淑点了点头,红着眼睛在马上抱了抱段怡,“段怡,别死了。我还等着,你来喝我的喜酒呢!等我日后有了孩儿,还要跟你学功夫。” “我很喜欢锦城,也很喜欢你。一定要活着。” 段怡将她放下马去,等她上了马车,目送那马车已经远去了,方才轻声道,“你也是,要好好活着。” 她想着,调转马头,对着崔子更道,“跟上我。” 崔子更点了点头,两匹轻骑飞速的上了官道,绝尘而去。 待瞧见贾参军同苏筠等人已经进了城,段怡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在马背上猛的一跃,转过身来,拉弓射箭,这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追上来的徐易,鼻头红红嘴巴红红,被段怡那辛香料扑了一脸,到现在都没有好全,他眼睛肿胀得只剩下一条缝儿……刚朝前一步,就瞧见三支长箭从天而降,其中有一支,朝着他飞了过来。 他往后挪了一寸,那长箭直接快很准的钉在了他的马背上。 徐易大惊失色,“老子要是不后退这一寸!岂不是要做了太监去!最毒妇人心!她娘的小小年纪,怎地如此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