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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实在是可惜。 “儿后来去了太史局一趟。”太平起身,徐徐道,“今年东宫易主,流年不利,最怕有人利用天相大做文章,儿去拜访了秘阁郎中,命他谨言慎行,莫要被有心人利用。” 李治点头。今年何止东宫易主一事,前几日还收到了吐蕃的丧报,当年和亲吐蕃的文成公主殁了。还好那个妖言惑众的明崇俨已死,否则不知这人会利用这些事编出多少流言蜚语来。他比任何人清楚,流言的杀伤力有多大,更清楚媚娘手下这样的人并不少,所以这个时候稳住一切最为关键。 “太平辛苦了。”李治十分欣慰。 太平莞尔,“只要能帮上父皇,儿什么都愿意做。” “赶了好些天的路,快些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休息一会儿。”李治温声安抚,“父皇还有许多事要你帮忙。” “诺。”太平垂首,临行时故作不舍,“父皇也要保重龙体。” “嗯。” “儿告退。” 太平离开了徽猷殿后,便回了流杯殿。春夏已经备好热水与干净衣裳,太平舒服地换洗之后,便独自一人走上了一旁的小阁,极目远眺这座紫微城。 当年,婉儿就是在这儿问她可愿展翅九霄。如今她已踏上这样的路,只可惜身边没有婉儿相伴,只能天各一方,各自为阵。 那些伴读时光,无疑是太平心间的最温暖所在。 “婉儿……” 太平望向西边的天幕,大雪纷纷深处,那是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地方。 春夏执伞站在小阁下,微微仰头望向穿着白狐裘衣的太平。公主的眸光都快淌出思念来,被殿下这样想着、念着,也算是百年才修得的造化吧。 也不知道那个呆红蕊好不好? 春夏不禁想到了红蕊,平日见时总打趣她呆愣,可好些日子不见,竟是想念得紧。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春夏连忙打住,怎的会突然这么想她? 不成!不成! 春夏只觉自己是跟殿下太久了,所以才会耳濡目染上这种情愫,她极力说服自己分开了也好,不然真沉溺下去,往后出宫还怎么找郎君。 想到找郎君一事,春夏的神情忽地一怔。到了年岁,只怕红蕊也要找郎君的,那红蕊若是找了郎君,以后她想去瞧瞧她,可就更难了。一念及此,春夏觉得心口一阵酸涩,像是被什么钝刀子搓了一下。 “红蕊……”春夏脑海中一闪而过红蕊的笑脸,愉悦感油然而生,甚至心跳还快了半拍。她骤觉双颊一烧,连忙摸上,只觉掌心一片guntang。 完了…… 春夏猛地甩了甩脑袋,自语道:“我喜欢郎君,不喜欢红蕊!” “哦,春夏不喜欢红蕊,下回本宫去探望上官大人时,你不必跟着本宫了。”春夏身后突然响起了太平的声音,她不禁被吓了一跳,急忙回头一拜。 “殿下!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春夏想要解释,若殿下不带她去见红蕊,这可是件难受的事情。 太平绷着笑意,“那是什么意思?” “奴婢……”春夏像是被什么烫了舌头,竟一个字都解释不出来。 太平舒眉轻笑,“喜欢便是喜欢,扭扭捏捏的做什么?”说完,太平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徐徐道:“本宫以为打开掌心就可以接住想要的雪花,可最后落在掌心的不过寥寥数片。春夏,你说本宫掌心里面的,有本宫想要的么?若是里面没有,便是落在了脚下,这白茫茫的一片,又如何寻回呢?”太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拢了拢身上的白狐裘,步入了正殿。 珍惜当下,莫待错过以后,徒留悔恨。 春夏似懂非懂,公主都进了正殿,她也不敢在外面呆着,连忙追着太平伺候去了。 夜色降临,风雪还是没有休止的意思。 大明宫宫灯如豆,整座皇城沐在雪花之中,像是一幅泼墨长幅画卷。 婉儿的伤势已经大好,这几日可以在几案边写上半日的诗文,晚上也不必趴着休息。那盏走马灯总是放在砚台边上,婉儿每次沾墨,总能瞧见上面的红衣小人。有时候忍不住用笔尾轻轻一拨,走马灯悠悠转动,红衣小人扬杆击球,总能让婉儿的脑海中浮现太平的飒爽英姿。 那时候太平穿着一身红衣,笑吟吟地问她,“好不好看?” 婉儿那时心跳如雷,欣喜藏在眼底,却又蹦上了眉梢,遇上这样的心上人,她如何掩饰得住欢喜? “好看……” 婉儿左手杵着腮,右手拿笔尾拨动走马灯,想到甜蜜处忍不住哑笑自语。 红蕊已经习惯这样的大人,能用这盏走马灯消解相思之苦,也算是一种苦中作乐了。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红蕊起身将窗户关上了一扇,回身走到婉儿身侧,将婉儿放在一旁的暖壶抱起,打开壶口放了一块新碳进去,又轻轻地放在了婉儿身侧。 “天寒,大人还是抱着暖壶吧。” 红蕊小声提醒。 婉儿微笑着放下毛笔,抱起了暖壶,“明日是十一月初一吧?” 红蕊点头,“是。” “明日一早,随我出去走走。”婉儿终于等到了这个好时机,千万不可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诺。”红蕊起身,先去给婉儿找明日穿的暖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