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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开纸团,除了深深浅浅的折痕,信纸上空空如也。

    今天大概是什么适合偶遇的日子,红药离开孤儿院后没多久,就在街边遇到了行色匆匆的坂口安吾。不过他一开口,红药才知道他是特地来找自己的。

    “今天下午,大佐离港了。”坂口安吾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红药:“……所以?”

    “那艘船并不是开往法国的,他离开时也并没有通知任何人……我们查到他最后接触的人是红药小姐你。”

    红药思忖一会儿:“放心,他不会回来了。”

    她不这么说还好,这话一出口,坂口安吾的脸上甚至现出了几分惊悚。红药茫然片刻,才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坂口君多虑了,我可没兴趣搞暗杀。”

    坂口安吾心说这可说不准,该下手的时候这位小姐也未必光明正大地穷讲究。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不论他心底信没信,红药既然这么说了就不会改口,再问下去也是一样的原因。

    于是他只能点点头,勉强算是信了红药的说辞:“既然大佐已经离开,我也可以向福地将军及猎犬诸位复命了。”

    红药闻言,忍不住扬眉:“福地将军?是那位福地樱痴将军?”

    坂口安吾特地提起福地樱痴,当然有震慑的意思——别看你的下属能打,如果你真的在横滨胡来,横滨也不是毫无战斗力。既然红药提起,他当然不介意多说两句:“猎犬部队是军警最精锐的异能部队,最近正在与异能特务科展开合作,维护横滨安全。”

    红药明白了,大概最近这一出出闹得实在太大,政府调集了王牌部队来横滨□□。她坦然接下了坂口安吾暗含警告的提醒,笑眯眯地目送这位特务科长官远去。

    太宰治幸灾乐祸得真情实感:“猎犬来横滨,安吾的发际线又要后退了。”

    “怎么?”红药下意识地问,“特务科与军警不和吗?”

    有竞争关系的部门,和睦当然不会很和睦,也不至于起大冲突吧?

    “这倒不是,不过猎犬是军警的王牌,脾气当然大。小姐还记得三岛由纪夫的实验室吧?军警的成员也算人体实验的产物,自然看捣毁了实验室的特务科不爽。”

    红药脚步一顿,某个想法隐隐约约地浮出水面:“人体实验?”

    太宰治听出她语气的急迫,说得更详细了点:“具体实验内容是保密的,但猎犬接受的实验会强化他们的战斗力,同时他们必须定期接受异能手术才能活下去,也是对他们的限制——小姐?小姐!”

    “你提醒我了。”红药面色少见地狰狞,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福、地、樱、痴!”

    一切都串起来了。

    内容保密的人体实验——莺丸在暗堕状态下不合常理地保持了四年的理智;

    增强体质的异能力手术——初次重逢时,莺丸那不走心的“为了变强”的借口;

    “猎犬”对成员的控制——第二次见面时,莺丸不惜自碎本体的举动;

    以及……他辗转通过大佐送来的那张空白信纸。如果想间接告诉红药什么消息,让侦探社转达才是最容易取信红药的。莺丸避开与政府有合作关系的侦探社向她递送消息,是在提醒她,横滨的政府绝不可信。

    现在想来,那天在特务科她所听到的福地樱痴的佩刀雨御前那不休的悲鸣,并非是久受供奉而不愿杀戮的刀剑的哀愁,而是心怀善念的灵刀眼见同类被控制时,濒临绝望的痛楚。

    第90章

    太宰治看着怒火中烧的红药,吓了一跳。她不是不会生气,失态成这样却第一次见。

    或者说,红药当众失态,这件事就已经很不寻常了。

    “红药小姐,怎么了?”太宰治安抚似的将手按在她的肩头,眼睛却看向坂口安吾离去的方向。异能特务科停在巷尾的黑色轿车已经离开,想必安吾也没看到这一幕。

    红药听到太宰治的询问,勉强克制住怒火:“没什么。”

    太宰治长长地叹口气:“这样啊……那我就只好什么都不问了。”

    红药看了他一眼,稍稍展眉,眼底的凝重却挥之不去:“我即使不说,太宰君也总会猜到吧。不过这次是我的私事,太宰君就不要插手了。”

    太宰治这回倒是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分得真清楚啊小姐。”

    倒也没再说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

    这么老实反而不是他的风格,可惜红药正沉浸在对福地樱痴的愤怒中,并没有意识到太宰治的不对劲,匆匆与他点头作别。太宰治是真的没见过红药这样如临大敌的时刻,她不但自己够强,身边也强者如云,这个世界上本不应该有任何事情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比起去琢磨背后的原因,太宰治最先感受到的,居然是自然而然的不悦与不满。

    这个世界的一切本应与她毫无干系,就算有朝一日在那些身携奇怪能量的异形的攻击中彻底崩溃,也是她司空见惯的又一起事件——甚至不能说是一场惨剧。

    就如不会有谁怜悯朝生暮死的蜉蝣,一个世界的存亡也只是她眼中,自然生死迭代的一部分罢了。

    可她远道而来,无声地将来自世界外的威胁赶回世界之外,在整个世界都悄然不知时他们都已从生死之间走了一趟。而将他们带回人世的她,也将在不远的将来同样无声地告别,只余一道也许会被某些人留在记忆中的、日渐模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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