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页
砸的声音不轻也不重,邱氏凛然回头向外叱道:什么人! 君至臻大惊,眼泪都来不及涌出,急急地逃窜而去。 到太液池畔,君至臻歇住脚,大概觉得自己很好笑,居然妄想区区一本书,靠着会背那么一本书,就能让对他只有白眼相加的母亲有所青睐,他趴在石头嚎啕大哭,泪流满面,直至耗干力气。 雾色的黄昏,水面氤氲着一团云霞般的湿气。君至臻累了,将身体仰面翻过来,一动不动地倚着这方青石,眺望远处残阳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彼时还有青鲤与红鲤争相跃出水面,尾巴闪烁着细碎的鳞光,但渐渐地,连鱼也没有了。 大概都被母亲叫回家了。他想。 连鱼也是有娘疼的。 而他怎么会有,他只配让母亲想要掐死他。 可是为什么呢? 凭什么呢?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君至臻又哭又笑地擦掉脸上最后一滴泪水,应该是从这一天起吧,他再也没有对一些事抱有期待。 不期待,就不会受伤。 不受伤,就不会难过到没出息地掉眼泪。 可这对他而言不愿回忆的一天,又发生了一件别的事。 他觉得自己无比可笑的那天,一个女孩子悄无声息地从身后靠近,意图扑过来抓住他之际,君至臻还以为是受母妃命的邱氏过来抓自己了,她们应该能从掉落的那本书上看出端倪,然后出来找自己。 但是君至臻又想错了,她们是连找一找自己都不会的。 当那个女孩子神出鬼没地出现之时,君至臻只以为是讨人厌的邱婆子,他愤恨她们那么不平地对待自己,看也没看,低头朝苗璎璎撞了过去,像蛮牛犁地一样的凶狠古怪的姿势,双手平推,要挣脱她。 可来的不是虎背熊腰的邱氏,只是又瘦又小的璎璎,她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呼救,跌了几步,摔出去,噗通坠入了太液池 作者有话说: 爹不疼娘不爱的真真times;和从小在爱里长大的璎璎。 第3章 赶上三月三休沐,翠微书斋需停课三日,静候神京城中一年一度的花神节至。 此日神京都中贵女,都要提前焚香净身,前往青庙供奉花神,出城的车轿用各色鲜花和新鲜的柳枝装饰轿顶,垂落的帘门用枝藤装饰掩映,不但贵女如此,民间百姓出游,也都簪花携伴,争相赶往御门彩楼前,一睹水傀儡的表演。 所谓水傀儡,也是神京中一大舞乐盛事,一年的风浪更胜一年,每逢花神节将京都的繁华喧嚣推至鼎盛。 穗玉园主萧星流,首屈一指的皇商,于三月三花神节,将翠微书斋的半数子弟宴请入园聚会。 萧星流是天下第一的富人,传闻道:金满仓,银满仓,萧氏抬来白玉床。 穗玉园足有半个宫城之大,其间最大的一座牌楼,将有三出阙的规模,牌楼前便是仿山间田园所铸之景,名曰风荷园,再往前,便是筵席所设立之处,此间各色的牡丹、芍药次第开放,间杂芬芳,仔细点数,竟有不属于这个时序应开的茉莉、桂子、七里香、水芙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香气清幽而不杂,错落有致,犹如花神亲至,才营造此等神迹,因此这雅园也得了一雅名,唤作一捧香。 一捧香里,女孩子正在分曹射覆、下棋捶丸。次第光景如新,野燕琅玕亭轩下唧唧筑巢,听到笑声清越宛若银铃,不禁揪头探看。 苗璎璎的投壶屡试屡中,赢得了一场场的彩头,不觉日头偏西,香汗淋漓。 萧星流与夫人梨氏,正在浓阴地下,取了昨年的碎雪烹茶,茶香变作具象化的水雾婷婷而上,氤氲了梨玉露白皙姣好的容颜。她正素手打茶沫子,猝不及防撞见苗璎璎胜券在握的笑脸,犹如见当年自己,忍不住对夫君打趣。 再下去,你的表妹要将女公子们腰间的禁步都赢光了。 萧星流笑道:是有点嚣张,该找个人治治。 要说这投壶 萧星流自诩第二,还真有人敢自诩第一。 萧星流的目光在周遭逡巡片刻,最终停在了一道玄衣孑然的背影上。 花神节,人是应邀来了,却凑不近来,远远地如同隔了一条鹊桥都搭不过去的银河,自顾自地在朝西的角落里,晒着他从藏书阁拿的发霉的所谓圣经宝典。 每每见状,萧星流都感觉,当初放弃君至臻把择表妹夫的目光投向沈溯是对的。 沈溯和四殿下君知行都知道为女公子鞍前马后地效劳,独他一人不解风情,避女公子如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猛虎长蛇。看这姻缘树,注定是凋零的份。 梨玉露莞尔微笑:璎璎还小,外公都不着急,你却着什么急。 萧星流喟然道:知我者夫人也,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梨玉露玉指掩唇:夫君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不等萧星流垂头叹气,她便又道:我能知,那位号称夫君知己的三殿下又岂会不知,既然人家对璎璎没那心思,都避到这份儿上,夫君何必强人所难。璎璎是太傅嫡孙女,生母是嘉宁湘郡主,何愁没有好姻缘,加上你这么个表兄日防夜防cao碎了心,我瞧着是没什么值得忧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