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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柳氏说话,苗璎璎便讥讽起来:是不是我爹又周转不开了? 关于这样的事,每年要上演不下三回,苗璎璎早前还埋怨,失望,痛苦,父亲为何在母亲死了没有一年就领回了这么一个女人来,还铁了心要扶正他这个外室。当时气得爷爷差点儿一病不起,之后更是将他们,还有他们在外面私生的女儿全都赶出了苗府。 父亲身上本来没领什么官衔,靠着祖父的声望,也混到了一个六品文职,可惜柳氏心比天高,六品小官的俸禄到底满足不了她与日俱增的胃口,上门打秋风也不是一次两次。祖父一生清高自傲,比谁都要强,根本不愿见他们,还说父亲要是再上门来,他便也豁得下一张老脸,必定打断父亲的狗腿。父亲听了吓得厉害,不敢再来,可是柳氏偏不安生坐不住。 祖父不耐烦应付泼蛮之人,便让璎璎来处置柳氏,可惜的是她年纪小,又听了柳氏的蛊惑讨好,到底伸手不打笑脸人,没把她怎么样,只要她立个誓,不要再来苗府要钱,一个子儿也不会有。柳氏自倚长辈身份下不来台,也不肯立誓,璎璎和她就撕破了脸不装好相了。 柳氏性情谄谀,心头没憋什么好的,既然被苗璎璎看穿,也就不拐弯抹角,只一心打感情牌:小娘子,宝宝,你的亲meimei,你是知道的。你自小来锦衣玉食,上有太傅和郡主庇护,下有萧郎君偏爱,都是一个父亲生的姊妹,你的meimei偏就命苦,这些年跟着我们,不能回苗家认祖归宗也就罢了,你那父亲,确是个没有本事的,如今你meimei定了亲,他却连像样的嫁妆钱都贴补不出来,我真是要小娘子,你可真要大发慈悲 苗璎璎一诧:定了亲?和谁家? 柳氏眼珠暗滚,心下里话术转了千百回,头面上哭天抹泪儿好不凄惨:定的是英国公府的三公子,如今你爹虽然被公爹赶出了门,可咱到底是姓苗,一家人纵然是分了爨,到底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小娘子,你也听说过英国公府是什么门第,宝宝几辈子才修来这不及娘子半点的福分,若是教你meimei宝宝出嫁都不得个体面,那旁人怎么瞧咱们太傅苗家。 苗璎璎淡淡道:苗家不是我说了算,柳氏,你若知情识趣一点,就该知道打从爹爹硬要娶你为妻,被逐出家墙那日开始,你们的事就和苗家没什么干系了。就算你们依仗血缘,硬要攀亲扯故,族谱之上也没有你们的名字。苗宝宝的嫁妆,不该我们出。 一说族谱,那就是戳了柳氏的脊梁骨。 当年那汉子死脑筋不肯转圜,硬一门心思要立她为正妻,狠狠地得罪了苗老头子,教他将亲儿子都赶出了家门,更是为了争一口气,多年来都不闻不问,柳氏也愈发怄得厉害。 她脸上三分笑,声音一哽:小娘子,你当真狠心绝情至此?将来你若出嫁,必是风光显贵,你meimei宝宝也是你爹爹的女儿,怎的就 苗璎璎叹道:盖因母亲的肚子不同罢。 柳氏听出她讥讽自己卖酒女出身,比不上她金尊玉贵的郡主母亲,哪里还有好话可讲,登时就要发作起来。 苗璎璎唰地长身而起,几步来到了她的面前,柳氏一激灵,没等发出火,到先被她吓了一跳,苗璎璎没怎么样,只是笑道:英国公世代为公,又从武行,列为勋贵,如此高门府邸,纵是庶子,也不是六品国子助教能够攀得上的好姻缘,说到底还是利用了太傅之名。既然爷爷的名都让你们冒用了,已是恩惠,何必还要上门来无礼闹三分? 你,你这小娘子 柳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苗璎璎知道正戳中了她的痛脚,不愿再和她多谈,便吩咐最有打发人手腕的恒娘:恒娘送客! 转身不再理会柳氏一眼。 作者有话说: 虽然有这样的渣爹,但璎璎还是在爱和呵护里长大,是真真的小太阳。 第8章 花朝节过去两日,翠微书斋照常复学,三日休沐期满,入学的学子个个春风得意、精神抖擞,至此际天又放晴,春日高悬林梢,趁着太傅还没来,几个女孩子坐在池塘边,用嫣红的春水蘸了芭蕉叶,彼此点睛玩耍。清清凉凉的水,滴在眼皮上,卷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学子们也三三两两,谈天说地,聊着花朝节这日城内城外的种种见闻,又说到穗玉园,除参宴的卫平侯沈溯、四殿下等寥寥几人之外,其余人等无不歆羡,恨不能与大梁首富萧星流攀交。 一墙之隔内的热闹,照例是与君至臻无关的,他的书案单独设在墙外,每一次,都只是独自一人将课本整整齐齐地摞在一旁,学子也不敢同他打招呼。 禁中来了人,是嘉康的车辇,她停车园外,背着书袋快步朝书斋走入,飞快地瞥了一眼君至臻,道了一声三哥早,便是他在每个清晨,能够得到的唯一的问好。 不过今日似乎是个例外。 墙内发现了什么,有人惊奇地叫了出来:咦!大伙儿快来看,这墙上有两头猪哩! 仅仅只隔了一堵墙,清晰地传入了君至臻的耳朵。 他手里的狼毫被掰成了两段。 正入斋的苗璎璎的脚步也恰好停下,脸色微微变了,随后飞奔入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