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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辰到了,该走了……阿华。”伏完提醒。

    今上再不问事,流言也迟早会传过去的。倘若这些传言被圣上所知,追究起来,便是伏氏一族的祸端了。

    如此一来,只能将女儿送回东武老家,暂时交移兄弟抚养了。

    伏完这样想着,心中难免愧疚。他垂眼看着幼女,看见一双赤子的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好像真的能通人事一样。

    他忍不住抬手,拿手背贴了贴这孩子面颊,仍是发烫。

    “……”伏完不忍地撇开头,向乳母吩咐道,“换条湿帕子给她敷上,这两日都与医工守着。”

    乳母低头喏了声。

    伏家部曲冲着主人郑重叩首,最前面的男子上前一步,对着伏完与阳安公主深深一揖:

    “主人放心。东武一路,阿六定保小主人平安!”

    阿楚睁着一双朦胧的眼,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东武?东武是在……?

    她思索了一下,勉强从记忆里翻出点资讯:琅琊,二十一世纪属山东临沂。现在是哪一年来着?

    阿楚不会说话,自然没有人回答,于是只能百无聊赖地观察环境。

    按理说,婴儿对世界的感知力应当是很弱的,她的五感却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是实现因为低烧而有些模糊。因此,她很快便注意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这声音短且快,且越来越大,似乎是疾驰而来——不应当哪!她方才注意到,巡逻的士兵都会刻意绕开伏家这一批人,那么来的是谁?

    显然,伏完等人也注意到了这声音。整装的部曲们已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主人们亦是面色沉重,不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来人所骑的显然也是良马,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跟前。部曲的神色越发紧张起来,可伏完的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了笑意。

    阿楚立刻意识到,这大概是她爹的熟人。

    两匹骝马一前一后地停在面前,伏完对部曲们摆手示意放松,刘华也微笑起来。

    阿楚睁大了眼睛。

    马背翻下来两人,年长的约莫四十多岁,容貌清朗;另一位则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眼角下垂,面色沉静,有些不动声色的意味。

    伏完上前一步:“慈明来了。”

    那中年文士笑了笑,回应:“我来迟,请伯敬包涵。伯敬,你……”他敏锐地注意到周围的氛围,看了眼婢女怀中的阿楚,“这孩子,已经要走了?”

    伏完苦笑一声:“不得不走啊。”

    “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这是荀家的小辈,阿攸。”

    荀攸?

    秦楚瞪起了眼——这是东汉末年呀!

    她的回忆起曾经接触过的三国史:王室衰败,天下动荡,民不聊生……但是,英雄辈出。

    这时候的荀攸才十三四岁,可见离一切开始还是有段时间的。

    如果我能把握住机会的话,阿楚想,历史会不会变成另外的模样?

    ……不过对小婴儿来说,想这些还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荀爽侧过身,后方的少年便向前迈了一步,对着伏完与刘华揖道:“见过不其侯,阳安公主。”

    “这孩子,”荀爽顿了顿,看了眼身旁的荀攸,仍是低眉顺眼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自幼失怙,随我在雒阳待了几年。如今广陵那边来了消息,他祖父谢世,现要回去吊丧。

    便想来问问伯敬,阿攸若与你家阿楚同行,先往东武,待寻到他堂叔后,再自回广陵,可还方便?”

    当然方便!凭这位曹魏谋主的才智,便是这一路她被劫匪绑了,部曲走散,恐怕也能平安脱身!

    可惜伏完却不知道。他犹豫了一下,委婉地提醒:“此番上路,为避人耳目,只备了两辆马车。阿楚年幼,需得乳母侍女照顾。若是攸公子也一同,恐怕只能委屈一下,乘安置物品的那一辆了。”

    那少年觑了眼伏完,抿了抿嘴,小声说:“多谢不其侯体谅,攸不介意的。”

    “那,攸公子这边请。”

    阿楚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荀攸弯腰进了马车,却听得刘华含笑的声音:“阿楚很喜欢攸小公子呢。”

    啊?!

    阿楚转了转眼睛,忍不住抬起手臂抗议。

    刘华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小手,嗔道:“可别把巾帕弄掉了。

    阿楚对待母亲与父亲时都不激动,怎么这时却活泼起来了?”

    阿楚:……

    大概是因为他戏份比较多。

    “好啦。小红,抱她回去吧。”母亲最终还是笑了,眼底却依旧是惆怅。

    阿楚也放下了手,不再闹了。

    她前半生只有二十来岁,再醒来便是东汉伏家的女儿了。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前世的一切已像隔了一层纱,忽远忽近,看不真切。倒是婴儿的本能,让她不自觉想要亲近如今的父母。

    可是,为什么她刚刚出生便要被送走?

    伏完夫妇看上去并不是厌弃她——甚至表现略显冷淡的伏完,在周围人不注意的时候,都解下了腰上的玉佩,偷偷塞进了她的襁褓里,现在还有些硌得慌。

    “阿楚一事算是结了,也算让我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慈明如今还留在雒阳?党锢还……”

    “还要多谢伯敬哪……”

    伏完与荀爽离得不远,声音却压得很低。阿楚被迫听了一耳朵雒阳政事,又因为听不真切,一头雾水,只好换只耳朵听听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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