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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对不起。 明日的冠礼是头等大事,因此孙坚拨了不少人守着牢狱,防止典韦再惹事。 即使拿了李永的信物,阿楚也被来回问了几遍是否属实。所幸孙策他们都是认得的,因此阿楚好说歹说,终究还是进去与典韦见上了面。 孙策和士兵们一起留在外头,阿楚一个人提灯进来,才发现富春的牢狱深处只有典韦一人,前几日捉的水匪倒是在外层睡得正香。 依照后人的说法,“一吕二赵三典韦”,可是这位排行第三的汉末武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将孤零零倚靠在墙角时,看上去与常人并无不同。 古人的思维方式与她太不一样了。阿楚是反对私刑的,可在这个法律极不完善、官僚乡绅盘根错节的混乱时代,如果不靠自己,又等谁来讨回公道呢? 在建立起完善的法律制度前,绝大多数人的公平正义,只能靠自己维护。 她抿了抿嘴,把绢布灯笼轻轻放在地上。里头的灯花跳跃了一下,晃得她影子抖了抖。 典韦仿佛这才注意到似的,掀起眼皮,黑白分明的双眼定定注视着阿楚,配合他堪称凶恶的面相,实在有些唬人。 阿楚并不怕他,她缓缓走到他跟前,微微垂下了眼,借助二人微妙的姿势差异,她刚好可以俯视着他。 “黄髫小儿还来这里做什么?”不太在意阿楚的居高临下,典韦换个了姿势,放下原本屈起的左腿,双手环胸,语气如常。 挡住他匕首的是阿楚,拖他到被捕的也是阿楚,不过这男人好像没有怨恨她的意思,反而玩笑似的,故意虎着脸问:“你家大人就不怕我刺了你吗?” 阿楚嘴角翘起来。她摇摇头后退一步:“我不比你弱,不怕你刺,我家大人自然也不怕。”这当然是骗人的,诸葛玄才不知道她溜出来见大老虎。 她一边说,一边把锁住典韦的门打开,钥匙与门锁相撞,碰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阿楚不太熟练,钥匙转了好几圈才对准锁孔插了进去,她旋了两下,小心翼翼地拉开门。 铁门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有点刺耳的杂音,回响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听得典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阿楚留出了一人宽的出口,脚一挪便站在典韦面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下典韦真的傻眼了,他有点不明所以,好像被这天降的“英雌救英雄”给吓了一跳: “小儿,你这是做什么?!” 实在不怨他大惊小怪。被人妨了大事、送进狱中,又半夜被她放出来,本身就很让人摸不着头脑,而当这个人是个八岁女童时,就更加离奇了。 阿楚对自己的奇异没有丝毫正确认知,见典韦还在原地不动,拧起眉毛:“你逃出四里地不就是为了不被抓?怎么我现在放你走,你反倒问我做什么了?” “……”典韦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表情一言难尽。这下换他低头看阿楚了:“你既然拦我,为何又放我走?” “因为挟私杀人是不正确的行为,可你没有伤害其他人,举止也可以说是正义的。 我赏识你,因此要了钥匙,来放你离开。若你以后无处落脚,可去琅琊、或是雒阳,就说寻伏家的阿楚。” “小姑娘谈什么赏识,”典韦摇头笑了一声,不对她前面的“正确正义”论做任何评价。他低头看阿楚从袖中摸出两吊钱与一个胡饼,伸出手,却只接过胡饼,推开了钱,“不过这回,还真要承你这孩童的情。 钱你拿回去吧,余下的我自可解决。” 阿楚想了想,解开腰上配剑,伸出手摸了摸剑柄,细长的纹路绕了几个弯,在铁器上围成一只展翅的凤凰,冰凉又坚硬。 阿楚:再见了,小凤凰。 典韦正将胡饼塞入怀里,一抬眼就看见这姑娘踮起脚 ,举了把剑递到他面前。 典韦:“?” “你的武器被收了,就带上这个走吧。” 阿楚把剑塞到他臂弯里,弯腰捡起地上的灯笼。典韦收了东西,也不太好意思说话,阿楚于是提着灯,安静地走在他前面照明引路。 穿过深邃的走道,踏过阴冷的台阶,触目一片黑暗,低头只能看见一盏小小的灯笼,映出一高一矮两道长影。 阿楚腿短步子小,典韦跟在她身后,也不催促。走了许久,才看见微弱的月光从夜空落下,照亮了眼前。 典韦本已做好再战的准备,却只听到夜里鸟啼,除此以外寂静一片。定睛再看,本应聚着护卫的门口此时竟空无一人,典韦愣了片刻,终于是松懈下来。 阿楚也松了口气。 感谢聪明的孙策同学,不知道他怎么做的竟然真的把这堆士兵骗远了。阿楚松了口气,决心再也不腹诽他。 此时正是宵禁,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月色沉沉地落下。阿楚看着他走了两步,回头,张了张口,第一次叫出自己的名字: “今日恩情某必不忘。多谢你,阿楚,来日再会吧!” 典韦说这话时,就真的一点也不像刺客了。阿楚才发现,原来他下巴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不用谢我。你是仁义之人,但不要再踩百姓的菜坛子了。 还有,刘氏的仇,让他们自己来报吧——” 典韦本已走出去,听到她说“菜坛子”,远远地回头,对她回以一笑,做了个手势,意思大概是“明白了”。随后又转身,提着阿楚赠他的剑继续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