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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唤人一边摊开信帛,一目十行地扫过上面的信息,余光见他进来,一心二用地指了指案几边的木榻:“文若坐。” 此时还未过申时,大概是下午三四点的时间,天却已黑得像入了夜。窗外倾盆大雨,间或夹杂着几声响雷,听得人心中沉闷。 荀彧刚刚换了外服,见秦楚还在低头沉思,便撩袖伸手,替她拨了拨灯烛,红影轻曳,书房光线亮了一些。 又过了片刻,秦楚才从信帛上抬起头,将局势叙述给他听: “丁原那吕姓义子于夏门前搦战,一人挑了董卓三名将领。董卓忌惮他的武勇,鸣金后僵持到现在。” 荀彧沉吟:“董仲颖手下兵马众多,袁本初恐不能敌。” “不错。董卓的西凉兵加上何进余部,比袁绍丁原加起来还多了一截,就算暂时因吕布退却,之后也能战胜他们。 袁本初虽费心将我排除在外,但也不至于蠢到与他正面起冲突。” “主公所言不差。眼下形势于袁绍不利,他应会趁吕布余威仍在时,选择谈判。” “嗯,文若觉得结果呢?” 荀彧微微一笑:“差别不大。” 他神态温和平静,说话慢条斯理,内容却一针见血: “董卓已走到这一步,不会再退了。就算答应了袁绍不进城,也会要求更多的政治筹码。” 荀彧说得还是太委婉了。 对于董卓来说,兵在城内城外的差别不大,袁绍热血上头而带兵与他对峙,说不定正中其下怀。 世家门阀以声名为先,袁绍更是好面子,因此绝不会允许“冲出城门,兵败而归”之事发生,对谈判的容忍度自然更高。 董卓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秦楚点点头,没再评价。 她沉默片刻,垂眼盯着摇曳的烛火,睫毛缓慢地颤了颤,忽然抬起头,对上荀家公子素来平静的深色双眼: “文若,董卓乱京,我或许会行一步险棋。” “你愿意信我吗?” 第77章 秦楚常常会想起荀彧的结局。 焦虑的汉臣啊, 为了主君大业耗尽心血,目睹他封国公而加九锡, 眼看就要取代衰颓的旧王朝, 终于开始忧惶。 最后被赐下空食盒,听到了主君的声音,于是默然闭眼, 死在江南春景里。 文若呀文若,汉王朝最后的臣子, 我已经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了。 ——董卓乱朝, 我欲以险棋取之。你信我吗? 秦楚没有再看他,那句话问出后便低下头, 面色淡淡地凝视着案上小烛。 她心中其实不怎么平净,看着那点摇摆的灯火,恍惚了一下, 好像就回到那日病醒的午夜, 一抬眼就能看到披发执笔的谋士, 笑着为她倒茶。 “异人。” 荀彧忽然唤了她一声。这时代贤才辈出,能以“冰清玉洁”留名青史的却只有一个。他的目光沉静且专注,瞳色极深,睫毛纤长微曲, 生来一张多情脸,无论本意如何,看人时都像含着脉脉柔情, 然而仪态又极端正不可侵犯, 这种气质混着他身上特有的清苦气味, 便显得柔软坚硬。 “异人信我吗?”荀彧反问。 可是还没等秦楚回答, 他又顾自摇摇头, 在秦楚看不清的角度,似乎是苦笑了一下,又轻声开口道: “我与你相识在年少时,彼此相知,到现在才成了君臣,尚且和睦。 “可是异人,为什么总像在为我而担忧呢? ……我知道你的心志,也知道舞阳亭主有登至极高的抱负,我愿意为你筹谋一切,这是荀彧自己的想法,与他人无关啊。” 这对于荀彧来说,已经是极罕见的坦诚了。 有的人生来就是君子,习惯万事万物深藏于心,无时无刻不动声色,就算是一点点剖白的真心话,也要走得极深才能探听出来。 “……”秦楚眼睫一颤,缓缓抬起眼,恰好看见荀彧眉目低垂,露出一个不太体面的笑,好像有些涩然。 “人、事、物都在变化,因此谋士是不会提早规划自己后来去向的。”他说。 “但是异人,我相信你,这是从驭马出城,带着士兵寻到你时就可以确定的——你一日走在修齐治平的道路上,荀彧就一日不会动摇。” 他的这番话近乎剖心,真挚到让秦楚不敢轻易作答。 她活了十九岁,此生最擅长的是扬鞭策马、驰骋沙场,再次则是行兵布阵、运筹决策。 最低微的时候,她要靠车轮战耗空精力,才能镇压住手下新兵;最困苦的时候,她吃着风沙,在非议中组建出一支破釜沉舟的娘子军。 她不怕死、不要命,顶着一张毫无用处的美丽面庞,却为此吃了比寻常男子多无数倍的苦,亦步亦趋才登到了这个位置,被这么多人恭敬地称为“主公”“亭主”。 可是,她该怎么面对一个同样与现实背道而驰的理想主义者呢? 她要怎么告诉荀彧,你的“修齐治平”,并非我心所向呢? 我们的道路虽然短暂地交汇重叠过,可最后还是要分道扬镳。 因为你要“为汉天下开太平”,可我要想亲手打破“女子隐身”的历史惯性,非得将一个腐朽的王朝推翻啊。 等到那个时候,你还愿意说信我吗? “我知道文若是笃挚君子,也没有不相信你。”她最后说,“可是伏楚的道路会坎坷周折,遍布荆棘,我会走自己‘修齐治平’之道,希望你不要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