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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恐收了你这拜师礼做你老师教不了你你什么、误你良多。

    若真是一个胡作非为的坏孩子,他想死前拼一把试试将恩人家的孩子拉入正道

    但偏偏是个很乖巧很懂事的孩子。

    老人家总会夜里梦魇,又害怕重蹈覆辙,再把一个乖巧孩子教成不知道德廉耻与亲姐苟合的人间恶鬼。

    铜钱还你,我为你介绍个值得你托付铜钱的人。

    苏岚心道,在场人士七七八八,有哪个比眼前老农更穷,饿到去捡地上西瓜。

    你放心,少年平静开口,我不缺铜钱。

    范老先生心想,这孩子确实不缺托付铜钱做拜师礼的师长,李先生、易先生、廉先生、尺先生哪个不是京城名儒?苏家虽说落败已久,但长公主进门,想找什么京城名师并非难事。

    天下不缺他一个远离朝堂十载的老先生,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比谁高贵厉害。

    但我觉得,先生就是这铜钱最适合的人。

    老人家耷拉着眼皮遮住眼底精光,可我若收了铜钱,却什么都不给你呢?

    人脉、地位、财富他这些叫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若一个都不留给这孩子,叫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也好心甘情愿?

    我不要先生你回报什么,也不奢求能给我什么东西。

    铜钱给你,解闷也好、扔掉也罢,之后的事情都是先生你该去考虑决定,少年人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老农沟壑纵横的手背,出门右拐,我觉得你应该需要。

    出门右拐,就是程家的施粥铺子。算算时日,过会儿程姑娘也该回去给人免费施粥。

    老人家现在去,绝对能从一群落魄乞丐中做最早最靓的仔,抢上最热乎最新鲜的白粥咸菜。总比来苏府蹭喜气,却只能傻兮兮捡地上生瓜蛋子强。

    由我考虑由我决定,老农长长舒气,神色复杂,你这娃娃还真是什么都不怕。

    哪怕是今上和自己这个老师关系亲如父子的时候,今上对他这个太傅也不托付丝毫信任,更别提将未来由他个外人考虑规划。

    老人家郑重将铜钱塞入怀中,神色沉重,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一腔孤勇拜了老师,交了师礼,还要把未来全程由老师规划?

    甚至将最坏的打算直接摆了出来做自己老师解闷发脾气出气的玩意,或者是被自己老师为利益扔掉的棋子。

    完全get不到范老先生丰富脑回路的苏岚陷入诡异沉默。

    在老人家眼里自己该有多穷?区区一枚铜钱虽然是因为他身上只带了一枚铜钱要施舍给老农,就这居然也值得向苏父报备?

    我已经九岁了,苏岚幽幽道,不是九个月。

    我知道你九岁。

    九岁,又该是被抛弃过多少次,才能在父亲被抓走后这样成熟孤注一掷,甚至漫不经心说出两个凄惨可能?

    忽而范老先生脸色大变,抬袖挡在苏岚面前。

    刀剑声起、尖叫声起,这都离自己极近,苏岚对这些声音从不陌生。

    是慎刑司抄家时杀鸡儆猴,要先杀一个倒霉蛋罪犯做震慑。

    慎刑司是皇帝手中铲除异己的刀,酷吏们是挥刀人,只要高高在上的陛下还有一日多疑,慎刑司就能再嚣张霸道一日。

    慎刑司高堂上一直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也许一开始是为了天理昭昭,后来慎刑司的大多数人也因不加限制的权力变了味道。

    青衣大虫算是半个好人。程大郎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只对犯罪人家如此变态嚣张不讲道理但过分强烈到扭曲的正义感有时未必是好事,如双面钢刃,伤人伤己。

    老农的手臂很稳,也不知道他害不害怕。

    苏岚想说你不用顾及我怕抄家杀人时流的血,但又向来不知如何拒绝别人好意,只好默默闭嘴,故作害怕躲在老人身后。

    他平日罕有受人避风雨的安全时候,神思困倦间摇摇欲睡,最后不知什么时候贴在老人家后背睡着了。

    待抄家尘埃落定,范老先生在一群哭天喊地的妇孺中背着熟睡的小孩,静悄悄出了苏府。

    回去的路应向左,可想起少年那句「出门右拐」,老人家鬼使神差往右走。

    是万家灯火、华灯初上。

    想起刚才事端,范老先生至今依旧后怕。

    青衣大虫提剑而来,不偏不倚刺的是少年方向;自己抬袖去拦,对峙良久,因为少年就抓住自己衣角瑟瑟发抖。

    也是,到底是个九岁孩子,就算再怎么掩盖也不会对一柄要杀他的剑保持冷漠镇定。

    少年轻的像是猫崽,老人家往上提了提,稳稳将人背在后背。

    京城皇宫居于正中,分南北两个城区。

    北城区住的是富人权贵、皇天贵胄;南城区住的是穷苦百姓、三教九流。

    哪怕是夜晚,北城区依旧热闹。踩在青木石的大路上,是寂静的北市集,这里的小贩都有天大背景,不用叫卖也有人一锤子买卖。铺子里面买的是各色风雅字画、外族物件、凤鸣西瓜,都不是什么必要玩意,也都不是什么便宜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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