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中欢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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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汐笑了笑,“我曾看过一份《义肢浅谈》的笔记,跟着上面学的。” 孔长业惊呆了,“那是我写给虞先生的,你怎么会有?” “因为我是他女儿啊。” “……” 孔长业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是虞先生的孩子。 “虞先生呢?他是否给我批注完?”孔长业有些激动地问道。 “家父过世了。” 孔长业愣住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平时……不怎么关注外界。” 虞汐却像瞬间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一直留在这里,是为了等我父亲的回复?” “嗯。” “……” 父亲对大周各行业的手艺人,都非常关注,也因为他懂得足够多,所以经常会收到一些人寄给他的书信,想要寻求他的点拨。 当初在看到这份笔记的时候,父亲就一直夸赞孔长业将来会在这行业成为最厉害的手艺人,所以,为了能更好的帮助她进步,父亲带着她尝试做过上面的东西,很多批注和建议都是她执笔写上的。 “我还记得一些,到时候我可以默写给你。”虞汐说道。 “谢谢。”孔长业高兴地笑了。 可刚要转身进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去,“所以,之前你是故意等我来的?” “不错。” “要是我没来呢?” “不会,从你的笔记里我能看得出来,你不会允许有人侮辱你最爱的行业。” “所以,你是故意弄最初的版本?” “是。”虞汐点头,“反正只要你在,你一定会重新改良的不是吗?” “……” 还真是这样。 孔长业刚要回答,继母发现了在门外的孔长业,冲出来拽着他就吼了起来,“你这个废物,不好好在王哥那挑大粪玩失踪是吧,可终于回来了,跟我走。” “去哪儿?” “既然你不愿意干活,那你也就别在这家呆着了。隔壁屠夫老张给了我一两银子买你做媳妇,我答应了,这是卖身契,以后你就是他媳妇了。” 继母晃了晃手里的纸,拖着孔长业就要走。 孔长业死死地抱着门。 沈欲都惊呆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卖给人做媳妇? “她是女的?”沈欲小声问虞汐。 虞汐:“是啊。” “你早就知道?” “嗯。” 怪不得虞汐会同意睡一起了。 “那她怎么扮男装?” 虞汐看着他们家这破败的房子,想到刚才继母的话,“这世道,是没有女人出来抛头露面干活的。但男人可以。” 而孔长业又长了一张偏男相的脸,想必很多活计也不会要她。 所以,让她扮男装,恐怕纯粹是为了能挣钱吧。 而她这几天帮他们做义肢,显然是因此耽误了别的工作。所以,才被卖给他人做媳妇。 沈欲瞥眼注意到了虞汐眼底的暗淡,她想保的人,自然也是他得保的。 于是,先虞汐出声,“慢着。” 听到这不悦的声音,继母才发现外面还站着的两个人。 如耀眼繁星,艳丽的不似凡人。 更不是他们这种人,有机会接触的。 沈欲沉声道,“她不愿意,你没看到?” “我是她娘,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去做,她愿不愿意不重要。” 孔长业:“……是继母。” 沈欲:“她已经是我衙门的人了,还轮不到你替她安排。” 继母简直难以置信,“她能去衙门做活?” 虞汐看出沈欲在帮孔长业,还有些意外,但下一刻就接上了他的话配合道,“她做的义肢非常出色,是全国最好的,所以我们知府大人已经录用了她。” 继母一副你们疯了的样子,“就那堆木头?” 虞汐:“那不是一堆普通的木头,她也不是你口中的废物,她所会的东西,整个大周也没人能比。更何况,以她的才华区区一个屠夫根本配不上她。” 孔长业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别人的肯定,眼眶当即就红了。 继母怎么也没想到,就家里那堆只会贴钱的东西,竟然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眼珠子转了转,立马变脸道: “要带她走也可以,你们给多少钱?” 虞汐:“与你何干?给多少钱那也是给她,不是你。” “我是她娘,她的钱归我管。你们想带她走,得先问过我,否则你们休想将她带走。” 虞汐毫不理会,“我偏要带呢……” 继母冲她呸了一声,死死拽住了孔长业,“做梦!” 孔长业看到她竟然敢呸虞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够了!” 继母被她吼得愣住了。 孔长业:“我弟弟死后,你和我爹本就是搭伙过日子,本来我爹死后,我便和你没什么关系。要不是看在你照顾过我爹的份上,你以为我真会叫你娘吗?你要钱,我爹的所有积蓄都被你拿了,这些年你让我去做工挣的钱也都给了你。我不欠你什么了,你还想要怎样!” 继母翻了个白眼:“你说了不算!你孝顺我那是天经地义的!” 说着,她还要把孔长业往身边拽。 此时,继母手里的那张纸飘到了虞汐的脚边。 虞汐捡起了这份卖身契,忽然转头看向沈欲,道:“大人,按我朝律例,买卖人口,是违法的吧?” 听到她这么说,沈欲瞬间会意,“自然。杀头之罪。” 继母:“你们少在这里吓唬我,她是我女儿,我就有权卖她。” 虞汐反问孔长业,“你刚才说她和你爹是搭伙过日子,他们有婚契吗?” “没有。” “所以,没有什么能证明她是你母亲了?” “是。” 沈欲冷下脸来,不怒自威的气场就连寻常官吏都受不住,更何况区区一个村妇:“既无婚契,那便算不得夫妻,又何来母亲一说?若非血缘,恣肆买卖,皆为死罪。” 继母被沈欲轻飘飘地一句话吓住了,猛拍孔长业,“你倒是说话啊,我是你娘啊!” 孔长业不吭声。 沈欲继续问道:“你如何证明你是她娘?” “街坊邻居都知道!” “户籍?” “没……有。”一个搭伙过日子的家,谁会特地去变更户籍。继母的声音已经弱了下来。 沈欲笑了,“你既无法证明,那便只能按私自买卖论处了。” 继母瞬间吓的魂飞魄散,噗通跪到了地上,“大人饶命啊,我……我不卖了还不行吗?这不是还没成嘛!” 沈欲没理她。 虞汐则看向孔长业问道,“这些年她还贪了多少钱,你可记得?” 孔长业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我都记下了。” 继母差点气晕过去,“你……你个不孝的东西!你还偷偷记账?” 虞汐扫了一眼上面的数额,五十两,不多也不少,“既然无血缘,那这便算是强抢,大人,按律该如何?” “贪了多少仗责多少。” “还好,五十两也不过皮开rou绽而已,死不了,顶多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虞汐轻描淡写地看向继母,“你是还呢?还是跟我们去衙门?” 继母都要哭了,“这……我都用完了怎么还啊。” 沈欲:“那本官只好通知衙门来抓人了。” “别,我还,我还!” 继母立马认怂,老老实实想办法筹钱去了。 孔长业压根没想过,她也有彻底摆脱继母的一天。 沈欲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叫了衙门的人过来盯着,还了钱,就去给孔长业安排了新的住所。 回去的路上,沈欲跟虞汐挤在了同一个马车里,虞汐当即对他表示感谢, “无知妇人不禁吓,刚才的事情多亏大人了。我在这里替孔长业谢谢你。” 沈欲挑眉,目光深邃的看向她,“跟你,这点默契我还是有的,你想帮她,我自会帮你。” 虞汐让他这一句暧昧不清的话,弄得耳根莫名有些烫,只能僵硬地又补了两个字:“谢谢。” “只是谢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