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绿了芭焦 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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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上回碰上, 认认真真写在笔记本上, 还吹牛届时一定送他。 但经历了这个夏天,她应该是没精神去送别了。 周老师离开那天, 捎青豆一同游览五阳湖。 青豆上身垫肩白衬衫, 下身收腰廓形波点裙, 脚上蹬了双塑料矮跟凉鞋, 在荷花盛开的桥中央留下俏丽的身影。 拿到照片,青豆发现,尽管波折了一个夏天,但她上相居然圆润不少。想来顾弈伺候得不错。 她很想寄给顾弈,朝他撒娇说,你看,你把我养胖了呢,但左思右想,还是没寄。 - 开学前夕,青豆接到两通电话。 一通是金津。 金津家装了电话,正在兴奋头上。她对青豆说,明年是cz六十周年,届时她们已经毕业分别,估计没有校园活动参加了,要不要今年一起参加学校里纪念cz的徒步走? 青豆正思考要不要参加,那头金津小心翼翼地递话,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参加了。 青豆疑惑:“我怎么不舒服了?” 金津说,“前阵子打电话找你,你meimei说你不舒服,躺了好久,没空跟我出去玩……” 青豆心顷刻沉底:“我没有不舒服,我meimei瞎说的。她......脑子不好。” “哦......”金津迟疑。 青豆赶紧说:“我跟你去。” 金津惊喜:“真的吗?” “纪念cz嘛,当然要参加!”青豆咬牙切齿,当即在脑海里把青栀撕得粉粉碎。 青豆这般想,也这般做了。 青栀补暑假作业正补到关键时刻,那暴脾气在青豆的一声质问下一点就着。 姐俩打了一架。这是青豆第一次和青栀打架。可以说,出手那刻青豆就后悔了。 她脑袋被青栀狠狠一拍,紧接着被甩在床上。 只有跟女孩子干一架,青豆才知道虎子顾弈多让着自己。平时怎么掐怎么锤怎么踹都不还手,换到青栀身上,敲她个毛栗子她都要你好看。 青豆皮筋一松,发丝凌乱,前襟的扣子摔散两颗,差点晕过去。 青栀还暴躁着呢,指着青豆鼻子:“你自己做的丑事还不让人家说?你是不是有了!然后打掉了!啊?是不是!”没吃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吗?青豆卧床那阵子,家里小心翼翼伺候,什么事儿不明摆着嘛。 青豆倔劲儿上来,反扑青栀,箍住她脖颈发狠:“关你屁事!” 吴会萍正好买完傍晚收摊的便宜菜。走到门口,听清青栀的吵吵嚷嚷,她马夹袋一甩,冲进去往青栀屁股一个大巴掌:“胡说什么?” 青栀:“我哪里胡说了!” 青豆嘴巴委屈一扁:“妈——栀子说——” 青栀一拽,松开的手再度抓上青豆的头发:“我说什么了?我说错了吗?你叫什么叫!” 青栀和青豆面红耳赤,披头散发,互拎耳朵,互拽头发,打得四眼猩红。一个要发泄对教育制度的不满,一个要释放自己压抑的天性,一边痛一边哭。嚎得贼爽。 吴会萍扫见桌上两本一模一样的作业本,拎起青栀的后领,重重扇屁股和背脊:“你不是说做完了吗?上个礼拜就说做完了!你现在在写什么?写什么?啊!写什么!” 青栀漂亮的脸蛋充血成猪肝色,嚎得快要闭过气去。她恨死这家人了!她想快点离开!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家!jiejie怀孕流产,mama天天打她,东东吵么吵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青豆狼狈歪坐地砖,掀起裙子抽噎抹泪,用看电视剧的表情看mama揍青栀。一点也不心疼青栀,也不感伤mama只打青栀。 她无比平静。 人呐,就是活该。她活该,青栀也活该。哼! - 当晚,青豆接到另一通电话,来自亲爱的虎子。 现在虎子在青豆心里,成了特别伟大的人。 经历过失去,青豆不无极端定论:男人和女人交往还是不要掺杂爱情的好。 如果说顾弈象征纯粹的爱情,傅安洲以爱情身份加入青豆人生,中间转道友情,那虎子从相识到如今,始终是纯洁的友情化身。 这才是真正稳定的感情!什么情情爱爱的,烦死了。 青豆热情有加:“虎子!我想你了!” 虎子被她这热情吓到了:“啊?” “我想你了。”青豆又重复了一遍。 虎子顿了顿,清清嗓子,没接这话,转问她:“你猜我见到谁了!” “谁啊?” 虎子音调一下拔高到假声部:“老顾啊!” 青豆:“……” “你猜他跟谁一起来的?” 青豆:“谁啊……” “你猜!” 青豆面色如土,翻了个白眼,旋即眼睛一亮:“他和傅安洲一起?” “啊?安洲不是去美国了吗?”虎子笑嘻嘻,给她释放钩子,“给你个提示,和个女的!” 青豆心下一凉:这么快找到别人了? 当然,逻辑很快归位,算算日子,结合前情,青豆知道那是顾梦:“梦梦jiejie也去了啊。” “嗐,你们也太了解了。真没意思。” 虎子挂断电话才被顾弈明确告知,他和豆子分开了。 虎子压根儿没信,嫌弃他矫情。多大了还闹分手,他就知道欺负程青豆这种胆儿小的。 程青豆多轴的人呐,你转通了她,她只会跟你屁股转。顾弈多犟的人呐,认准了的人,哪可能松手。 顾弈和程青豆分开?虎子认为,这事儿就跟他们当年在一起一样,非常艰难。 - 顾弈在广州那几天,青豆就老想着,他会不会叫她去广州玩,那她要不要去? 他要是递来台阶,她肯定得顺着下。这回不能嘀咕上课和没钱了,太不识趣了。 青豆把这几年攒的钱、暑假打剧本挣的钱摞在一起,对着账本分拨计划。1300块钱,她要怎么花呢。她没出去玩过,不知道多少才够。 结果等到开学,也没等到一通电话。青豆再打去给虎子,虎子说,他们早走了,就待了三天。 - 十月,南城入秋了。 城市的秋意不如心头的秋意明显。 等感受到分明的早晚温差,青豆冻了个大哆嗦。早上五点出发,青豆来不及翻橱,顺手一抓,披上了师大附中的校服。 校外集合,金津问她怎么这校服这么大啊,青豆才慢吞吞反应过来,哦,这是顾弈忘她这儿的校服。不是她自己的。 天空阴沉沉的。青豆和系里七十多位同学一起,背上军绿帆布包,从校门口出发,背朝徐徐升起的太阳,一路往西,到南城最繁荣的南大街,再往北走,走到南城最北的老啤酒三厂为止。 前后男生负责举旗子和手写横幅,中间女生整齐成行。来回二十五公里,费时一天,横穿城市,连接市民上下班时间。锻炼意志的同时,也起到向市民宣传的作用。 青豆的衣服湿了一身又一身。结束后,他们在食堂排队,跟系里老师一人领了一个搪瓷杯。上面红字写着纪念cz胜利五十九周年,一九九五年十月。 金津可惜,要是个整数就好了。 青豆老神在在:“这世界就是这样的,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发生的就不正正好。” 金津问:“为什么呢?” 青豆:“可能明年这时候你就想明白了。” 金津信了。她是真把青豆的话当话的。但说者青豆嘴巴瓣儿一开一合,完全没过脑子。 她这阵子,就爱讲些虚的。 由于情绪泛滥,她一周能写二十多首诗歌。半夜睡得好好的,脑子里也会蹦出一句好诗。她枕边放了本笔记本,时刻记录她的灵感。 青豆那阵的诗口语化,情绪化,带有强烈的女性色彩,用词热烈强烈猛烈。她爱爱情,也恨爱情。连带着对生命的意义也产生怀疑。 她买了好多邮票和信封,广撒网,四处投稿,摸到个编辑部地址就投稿,迷迷糊糊,也没抱有期待。谁知,仅是年底,便收到8封退修回信。粗粗算算,虽然诗歌就占个豆腐块大小的版面,但怎么着,也有几百块钱。 宿舍里是没有秘密的。青豆的事儿引来不少热爱诗歌的姑娘前来拜师。她鼓励她们,只管写,只管投。 她像洋洋哥哥一样,认真传授了投稿经验。青豆说,收到的编辑回信分两种,一种是编辑粗略的意见,用词很虚,比诗歌还虚,说你表达调性消极,缺乏积极引导,或者和杂志风格不合适,这种基本就是没戏,可别再写信过去说我改。这种没法改,就是婉言谢绝。还有一种编辑回信非常具体,可能一整页全在捉细节哪里不好,哪个词可以修正,哪句话要换个形式,看着特别来火,感觉投的诗他没一句满意的,但偏是这种,表示编辑真的想要你的稿子,给你提具体修改意见。 姑娘们如获至宝。 时隔三年,南城大学再涌青豆笔杆子的传说。 九五年末,全国诗歌大环境青豆不知道,但南城大学的校报上,含诗歌量骤增。 十一月开始到十二月底,青豆在老国营的七六厂,也就是南城光学仪器厂见习。 结束那天,全班同学凑了二十块钱给几个工程师老师各买了一支永生钢笔。青豆特别不想出这个钱。尽管这里算是大学生留本市的最理想去处,但她总觉得自己不会来这里工作。 金津问她,以后想不想来这里? 见习都打听过了,厂领导有意向招三个大学生,具体名额还要向上申请。如果青豆也选这里,会是她的竞争对手。金津是本地人,她肯定想在这里工作。 青豆摇摇头:“我想去海鸥。” “那是民营哎。” “现在‘放小’‘抓大’,国营企业都要改革民营化。” “我还是觉得国营好。” “那你去!” “你呢?我想跟你一起。”金津挽住她,“你去海鸥不就是去上海吗?” 青豆也不知道要不要去海鸥。她只知道,在七六厂区实验楼晃了俩月,她对此并不感兴趣:“我也不知道。我想去文化馆,我暑假在文化馆干活,可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