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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谕[穿书] 第47节

    “嗯?”那个声音又道,“小司,醒了?”

    宋司如同遇到鬼压床,意识已经醒了,身体却不受控制,连睁眼都做不到。

    等待片刻,那人似乎察觉到不对劲,伸手轻轻拍打他的脸颊,连续拍了好几下,把他一下子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宋司汗淋淋地睁开眼,看见楚明意坐在床头,手指擦过他睫毛上沾的泪珠,把冰凉的毛巾敷在他额头上。

    宋司的瞳孔中映出楚明意的脸,嘴唇轻动,嗓子里却哑得说不出话。

    楚明意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把他从床里扶起,喂他喝了小半杯水。

    宋司沙哑着声音,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没头没尾的:“ptsd,我得了。”

    楚明意重新给他掖好被子,点头道:“嗯,我知道,见别人割腕能昏迷过去,挺严重的。”

    “因为我不是自愿的,”宋司说,“那天在浴缸里,我不想……”

    楚明意把手背贴在他脖子上:“还是要去看医生才行,三十九度烧了一整天,万一烧傻了可怎么办?让你大晚上起来做坏事,看看。”

    宋司一口气憋在心里,死死抓着楚明意的小拇指,眼睛里烧得亮晶晶地,直勾勾盯着他看。

    楚明意与他对视片刻,叹了口气。

    “我知道,刘岑宁的潜意识里设置了安全词,给你下套,毫无察觉地引诱人自杀,不是你自愿的。”楚明意说,“宋司,别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不长长心眼?”

    宋司都烧成这样了,好不容易想通一点事情,还要被他这么吐槽,气得瞪圆了眼睛。

    楚明意道:“刘岑宁能够设置安全词引诱你,汪嘉文为什么不行?骗你一个人进意识海,下个套让你往里面钻,跟刘岑宁的套路是一模一样的。”

    “不是,”宋司坚持道,“不是这样的。”

    他在汪嘉文意识海里看到的东西,绝不是那么简单。

    楚明意眉头皱了起来,看着宋司烧得喘不上气的模样,有些生气。

    “我要发火了,”楚明意警告他,“给我好好躺着,天塌下来也得等烧退了再说。”

    宋司与他僵持了几秒。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楚明意。

    楚明意又把他掰回来,给他新换了一块凉毛巾。

    “我要请长假,”宋司闭上眼睛,道,“休半年。”

    楚明意道:“想都别想,驳回。”

    宋司感觉这个烧退不了了,气也能被气出毛病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带了个电脑,结果啥也没用上,都用来码字了

    第060章 虚实 其中一方彻底占据上风。

    正如他所想, 热意一直烧了两天都没有要退的迹象。

    宋司不想去医院,被楚明意送到一科,摁在休息室里吊点滴。

    为了让他好好休息不作妖, 楚科长甚至把手机都拿走了,就给他留了一本《公务员行为规范准则第六版》。

    烧得严重, 杨科给开的药很多, 宋司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坐在椅子里,从上午坐到下午,看着药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流进自己的血管中。

    楚明意和同事们似乎又被带去调查, 一整天都没人来看他, 剩他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偶尔只有杨科过来帮他量□□温,每次量都是同一个温度,杨科每次都要感慨怎么还不退烧。

    宋司笑笑不说话, 他知道, 再怎么吊水也无济于事。

    这场热度是从更深的地方烧起来的,实与虚的争斗撕裂了他的身体和精神。在其中一方彻底占据上风之前, 热度还会继续下去。

    他老老实实地在一科待了一整天, 待到下班时间,点滴终于打完了,他拔掉针头, 回来一趟三科。

    三科办公室空荡荡, 所有人都被叫走, 汪嘉文也不知被转移去了哪个部门。

    时间是下午五点半, 宋司穿上厚衣服, 戴上帽子和口罩,拿了楚明意放在工位桌上的车钥匙和手机。

    停车场里全是下班回家的同事,宋司把帽子扣得很低,低调地找到了楚明意的车——这回,他开来的是那辆黑色奥迪,停在五花八门的私家车里面显得毫不起眼。

    宋司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开走了领导的车。

    导航目的地在m市的老城区,糟糕的路况遇上晚高峰,堵车堵得一眼看不到红灯的尽头。他把手套箱拉开,果不其然,在里面找到了袖珍□□、半包香烟、被随便丢弃的昂贵打火机、一件红色的破t恤。

    他把袖珍□□藏进口袋里,打开车窗,点了一根烟。

    连续的高烧让他的手在发抖,车窗外,混杂着汽油味的冷空气涌进来,车鸣声、隔壁车主和妻子的吵架声、路边小贩叫卖声、导航提醒限速的机械音……全部混在一起,处处透着真实的烟火气息,从四面八方传进宋司的嗡嗡作响的鼓膜里。

    他抽完一整根烟,红灯才前进了一个。

    楚明意的夺命连环call响起,宋司假装没看见,艰难地把车拐进窄小的水泥路段。

    这一段基本都是等拆迁的房子,路上左一个水坑、右一个水坑,机动车、自行车和人都走同一个道,他不得不把车速降到最低,慢慢挪到巷子的最里面,导航提醒他:“您已到达目的地。”

    宋司在街边随便找了个车位,停好车,拔掉钥匙准备下车。

    车载录音突然自动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车厢里咆哮:

    “现在立刻回局里!知道现在你是什么处境吗?招呼也不打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要气死我们是不是?!”

    另一个声音紧跟其后:“司司,你的烧退了吗?我们不是把你丢在一科不管,下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是关于洪毅、祝红嘉案调查结果的,所以我们……”

    楚明意的声音又抢了话头:“现在回来,听见没有?”

    宋司嘴角忍不住带上一点笑意,温声道:“好的,马上回来。”

    说完,他下了车,关上车门。

    眼前是一个有些简陋的校门,校门上挂着“启程幼儿园”的牌子。

    这个点幼儿园已经放学,校门口上挂着锁。校门边上有两个卖小吃的流动摊贩,现在刚过了高峰期,老板坐在街边跟同行闲聊。

    宋司走过去,道:“给我来一个手抓饼,加土豆丝。”

    “好嘞,稍等,”大叔从塑料凳上站起来,“是来接小朋友吗?这个点都走光啦,赶紧给家里打电话问问到家了没?”

    宋司道:“没,我只是路过这边,闻见您这个摊位好香。这个幼儿园还在开业?我还以为倒闭了,看着怪寒碜的。”

    大叔麻利地摊开一张面饼,接过话头道:“村里就这么一家幼儿园,能有这样已经不错了。”

    宋司又看了几眼里面的模样,道:“开挺久了吧?”

    大叔笑道:“哈哈哈,就是看着破了点,其实前年才开业的。以前是个孤儿院,翻新改造一下,摇身变成了幼儿园。”

    宋司也跟着笑了两声:“这……听着不太吉利。”

    大叔道:“开始大家也这么觉得,但是附近就这么一家,大家图方便么也就无所谓了。喏,你的手抓饼。”

    宋司接过手抓饼,扫码付钱。

    奥迪车停在这种路上还是太显眼了,宋司把车重新开出来,停在附近的菜市场边上,然后重新从另一边绕进巷子里,绕到了幼儿园后面。

    后门才一米六高,围了几根围栏做做样子,安保措施就更别提了,一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姿态。宋司的目光扫过四周,没有看见行人和摄像头,于是单手撑着,翻进了园里。

    幼儿园很小,一个cao场,两栋矮楼,没了。

    cao场大小和位置、楼房高度和方向,都与他在汪嘉文意识中见到的一模一样,一眼便能看出是在原来的建筑基础上翻新的,有些翻新的墙面甚至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熟悉的灰蒙蒙水泥墙。

    宋司走到cao场中间,视线缓缓滑过这一切。

    他的呼吸在不受控制的加速,guntang的手心里渗出汗意。

    他在意识海里见到的所有场景,都是真实存在的……

    甚至在cao场的正中间,同样有一架秋千,混在简陋的娱乐设施中间。

    秋千还停留在它原来该在的位置,只是重新加固、装饰,变得焕然一新。宋司慢慢走到秋千前面,扶着铁链,坐了下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架秋千有点太小、太矮了。

    坐下来之后再来看矮楼,视角又不一样了,熟悉感越拉越强。矮楼的门依然朝着这边开,不再是黑漆漆的,被刷成了浅绿色,映在宋司眼中依然如同某种野兽的嘴巴,大张着,等待食物进入。

    宋司闭上眼睛,意识海中的经历在他脑中重现。

    阴沉沉的天空、冰凉的秋风、站在门口等他一起吃饭的汪嘉文、神色冷漠的小宋司、虫海、血液、匕首……

    他心中涌出强烈的虚幻感,不真实的记忆与真实的世界在此地重叠。

    他为什么会有假的记忆?书本的剧情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他会不会只是宋司的次人格,在主人格崩塌之后接管这具身体?

    宋司用力揉了揉脸,呼吸粗重,捏紧口袋里的手机,重新睁开眼。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正站在矮楼的门口,与汪嘉文在意识海中站的位置一样。

    宋司的心头一紧,远远对上老头的目光。

    老头敲了两下拐杖,古怪地看了他几眼,居然什么也没说,转身准备进幼儿园里。

    *

    作者有话要说:

    累死了,出一次差缓一个月

    第061章 镇定 车内陷入了粘稠的沉默。

    宋司紧跟着站起来, 下意识开口道:“您等等。”

    老人似乎耳背,或者装作没有听见,对他的搭讪毫无反应, 低头颤颤巍巍地摸钥匙开门。宋司大步穿过cao场,走到他的身边, 弯下腰来, 礼貌地问:“打扰一下,您是这个幼儿园的工作人员吗?”

    老人转过头来,浑浊的眼睛里甚至映不出宋司的影子,目光上上下下转动一圈,全部掉光了牙的嘴砸吧两下, 然后又兴趣缺缺地低下头去, 继续努力地用钥匙对准锁口。

    “是你啊,”他含糊不清地说,“是你,你吃饭了吗?”

    宋司心跳加快几拍, 再凑得近一点, 温声问:“您记得我?”

    老人终于把钥匙插.进孔里,转动几圈开了幼儿园的门, 头也没回, 拄着拐着往里走,边走边道:“你是谁?……我怎么记得,老了, 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