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美食探案录 第163节
如此种种,她婆家人也逃不了干系,断然没有用完就丢的道理,故而不准休妻。 如今王秀香和婆婆一家彻底翻了脸,每日都是骂骂咧咧,甚至几次大打出手,闹得鸡飞狗跳……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王大姐还是不要再说了,别拖到衙门的人找上门。” 事已至此,刘春兰对这个旧友的情分早已消磨得一干二净。 听说衙门的人讨债很有一手,之前有些人拒不还钱,那位宋大人就直接让衙役上门卖东西,所以刘春兰也不怕讨不回银子来。 王秀香穷不要紧,婆家不还住着院子吗?听说还有牲口,卖了也就能还起了。 “也不知今天是吹得什么风,竟让王大姐贵足踏贱地,俺们小门小户的招呼不起,你还是请回吧!”刘春兰下了逐客令。 “春兰!”王秀香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冲过来,死死抱住她的大腿就跪下了。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原本就是我猪油糊了心,做出来的丧良心的事,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且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别这么生分……” 刘春兰低头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一两个月前苦苦哀求的自己,只觉得无比讽刺。 二喜见不得媳妇儿受苦,早已又冲出来,将王秀香硬扒下来,甩到地上,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别给脸不要脸,小心老子真动手!” 刘春兰却叹了口气,看着趴在地上失声痛哭的王秀香说:“你说知道错了,可我听你话里话外却只是骗人的。只是如今你自己过不下去了,所以才来求告,可曾有半点真心悔过?” “你去揭发我,我不恼,本是我们该得的,活该受着。可你不应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践我。” 跟婆家人闹翻王秀香都没像现在这么慌。 她抬头看着昔日的好友,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把什么东西彻底弄丢了。 “春兰……”她喃喃道。 “总之,你们家赶快准备还银子吧,不然我们就求告到官府,让差爷替我们要。” 刘春兰拉着二喜进屋,头也不回地关了门。 第118章 【捉虫】萝卜炖羊rou 白露一过,天气骤然冷下来,早起时,已经能看到叶片上凝结的露水了。 高发的案子一结,开封府上下都卸了个大包袱,清闲之余,竟有点大忙过后的怅然若失和飘飘然。 涂爻自掏腰包购置两头肥羊,专门犒赏此番参与破案的上下官吏。 上好肥羊rou价高不易得,平时便已超过牛rou许多,高达六十文左右一斤。而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更是连连攀升,如今市面上已卖到七十五文了。 待到年根儿底下,过百文一斤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因是局部犒赏,便不好麻烦大厨房,自告奋勇去提羊的元培和霍平腆着大脸跑来药园,身后跟着两头活蹦乱跳的大公羊。 “二两,露一手呗?” 马冰:“……” 她看着直往这俩人屁股上戳的大羊角,都有点搞不清,眼下究竟是要放羊还是吃羊了。 大约霍平和元培自己也有些窘迫,张口解释的时候,愣是用两张嘴折腾出七嘴八舌的气势。 卖羊的酒楼忙得厉害,杀羊的伙计说若是旁的,给开封府的老爷们插个队也就罢了,可偏偏这时节来买羊的多少都有点关系背景,得罪谁也不好,只得挨着来。 两人问了一嘴,得知前头还有好些,等轮到自家,估计就赶不上午饭了,索性直接赶了活的回来。 关外的风大,人野,就连养的羊,也不似关内温顺,十分好斗,一路上没少逮着元培和霍平的裤子啃。 马冰用怜悯的眼神瞅了这两个人,连同他们身后的公羊几眼,欣然应允。 她当即换了衣裳,挽了袖子,又带了油毡布的围裙,将剔骨尖刀往石头上磨了几下,铮铮有声。 杀气就这么出来了。 那两头羊被缚住四蹄按在大桌上,脖子下头搁着大桶,尚不知死亡将至。 马冰的脚步轻得像鬼,肥羊还没回过味儿来,就听到了风声: 那是喉咙被刀割开的声音。 如果刀刃足够锋利,在生命流逝的过程中,羊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血快流光时,其中一只羊似乎终于回过味儿来,开始“咩~咩~”叫着,拼命挣扎。 羊最喜欢跟风,一只叫了,另一只也跟着,于是两张大桌八条腿儿都开始疯狂颠簸起来。 马冰见势不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两桶羊血,“按住!” 元培和霍平以前没亲身参与过杀羊,只是远远瞧着人家干得挺轻松,如今轮到自己却发现手下羊崽子力气惊人。 一头成年公羊足有两百斤重,濒死挣扎时的力道超乎想象,一百多斤对上两百斤,一个为了活,一个图一顿饭,优劣尽显。 霍平一时不查,就给两只绑在一块的蹄子来了一招窝心脚,顿时胸口一闷,气血翻滚,险些杀羊未捷身先死。 元培才要笑,却愕然发现自己身体一轻,竟然是另一头羊奋力挣脱绳索,甩着血珠子将他掀翻在地。 “咩~” 可爱的只是小羊羔,只有亲身面对过成年公羊的人才能体会它们的可怕。 且不说惊人的冲击力,单是那对令人望而生畏的尖锐大羊角和坚硬的四蹄,就足够惊悚。 而且羊,是真能咬人的。 但……到嘴里的rou还能叫它跑了?! 见那头公羊拼了命地往院门外袍,元培当即大吼一声,揉身扑上去,整个人抓着羊角骑在公羊背上。 “我抓啊啊啊啊啊……” 王衡:“……” 马冰:“……” 连带着两个药童,望向院中双人两羊的眼神中,就带了同情。 既同情看上去没脑子的两位同僚,也同情那两只临死还要遭大罪的羊。 羊死不过头点地,何苦来哉? 天道不公啊! 处理完手头公务的谢钰脚步匆匆往药园赶,还没进门,就听见元培撕心裂肺不成调的喊叫。 一拐弯,就见自己素来器重的手下一个骑着公羊满院子乱窜,另一个则四肢并用,闭着眼使出擒拿手,趴在桌上与另一头搏斗。 王衡和两个徒弟早就被发了疯的羊,和同样看上去不太正常的人吓得钻到屋里去,只留下一溜儿三颗脑袋扒着窗户缝儿看。 时不时还吆喝一句,“要不咱用迷药吧?” 为了杀羊弄得跟凶案现场似的,不至于,真不至于。 马冰也不知从哪儿抄了一把南瓜子,三下两下上了树,坐在树杈间晃着腿儿,一边嗑瓜子一边啧啧鄙视着,“知道的呢是人吃羊,不知道的,还以为羊要吃人呢!” 亏着两位也是开封城内赫赫有名的人物,传出去简直笑掉大牙嘛! 谢钰:“……” 他沉默片刻,又往后退了一步,缓缓眨了眨因为长时间处理卷宗而有些酸痛的双眼,重新踏入药园。 “大啊啊啊啊人嗯嗯嗯……” 羊背上的元培甚至还抽空向他问安。 谢钰:“……” 秋高气爽,活人骑羊。 他看着满地羊血,油然生出担忧: 有这样的官员,开封府真能好? 漫长的混乱过后,羊终于死了。 而元培和霍平看上去,也好像死了一场。 两人瘫在地上喘了半日,活像身体被掏空,被很嫌弃地打发去拎着水桶洗地。 马冰则重新跳下树来,麻溜儿将两头放干血的羊剥皮冲洗。 “关外的羊皮毛就是厚实,”她赞不绝口道,“这两张皮子回头硝制了,都能做件皮袄了。” 若在关外,动物脑子就是最好的硝制品,均匀涂抹在皮子上,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柔软。 但羊脑也是难得的佳肴,开封什么都不缺,硝制皮子的材料应有尽有,倒不必额外浪费羊脑。 谢钰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柔软的惊奇。 这个姑娘究竟经历了多少,才会练就如今貌似无所不能的本事? 马冰打发随后赶来的宋推官、庄鹏、阿德等人生火、起架子,洗辣椒、切萝卜,举手投足间气势十足,宛如挥斥方遒的大将军。 唯独剥蒜一样,被谢大人独占。 但凡谁想来伸手,都会毫不例外地收获眼刀子一枚。 “羊rou嘛,烤着吃比较过瘾,看看这肥膘!”马冰满意地拍打着剥好的羊rou,上面果然是厚厚的肥膘。 平原地带是养不出这样好的羊的。 要不了多久,这些肥油便会化作莹润的油花,将整只羊润得油光发亮。 “剩下的一头嘛,”马冰干脆利落道,“一半萝卜炖羊rou,大补又顺气。另一半红烧,将汤汁弄得稠稠的,浇在米饭上,那叫一个香!” 羊rou性燥,刚入秋尤其容易上火,烤着吃那是火上加火,但……香啊! 少不得托王衡他们多准备些清热败火的茶水,蒲公英、金银花、菊花什么的,nongnong烧几壶。 所有人都顺着她说的畅想起来,然后整齐地吞了下口水,手中动作瞬间加快。 吃rou不吃蒜,香味少一半,这绝对是不多数北方人的共识。 足足两头羊,需要的蒜就不是个小数目。 奈何谢大人好似做惯了精细活儿,剥蒜活像绣花,马冰抱着胳膊看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加入进去。 两人就蹲在角落里剥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