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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木桶丢在一旁,取下风帽来,先挽了衣袖伸手去拨弄水流,玉腕弄碧水,自与清波闲。 相凝霜拨弄了一会,又正儿八经汲了一桶水,这才微眯着眼迎着细碎的水光,看向河面。 河面清阔茫茫,对岸远在视线之外。 风行水上而来,吹起她长长流云衣摆。 这条河便是黑水河,顺河逆流而下,能离开不庭山,而直直穿河而过 就到了潜魔渊。 百年前灭世一战中被镇,人人谈之变色,闻而胆寒的潜魔渊。 她站着也不安分,捡了石子慢慢悠悠地打水漂,视线却仍然专注的看向前方。 她前世执剑叛出长留后,出东境,下渝州,南至昭关,北上楼兰,几乎踏遍四洲,没有寻到一点温逾白的踪迹,哪怕是尸骨也没有。 现在想来,似乎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过。 她远远扔出最后一个小石子,眼见着石子在河面连跳三下浮在了河面,轻轻笑了笑,转身提起木桶,又溜溜达达的走了。 走回去当园丁。 她慢悠悠转了大半天,绕着之前种下去的小石子,拿篱笆仔仔细细围出一个小花圃来,又从自己的芥子戒种挑了半天,摸出来些玲珑精巧的银质铃铛,认认真真的挂了一圈。 嗯,不够鲜艳。 她不太满意,手上又没有更好的东西,想了一会,便开始大声咳咳咳了几声。 没动静? 她清了清嗓子:我要逃啦。 还是没动静。 她想了想,拿起身旁铁锹,大声宣布:我要把这些花种给撅了! 话音未落,系在篱笆上的小小银铃便叮铃作响,五六个飘忽鬼魅般的暗影,从四下里横斜出来,挡在了她面前。 相凝霜后退一步,连忙扔掉铁锹,举起双手以示友好,笑眯眯道:我开玩笑的。 这些鬼影,是传闻中魔族的残奴。 与生前为人的鬼奴不同,残奴不过是魔族修炼时外溢的魔气化成,无灵无魂,不具神智,不通人性,只能勉强记住个指令,是最低一等的灵奴。数百年前魔修肆虐时,也只是用他们做屠城屠村的趁手兵器,死了就丢的那种。 南客那种修为,手下残奴必定数目众多,她自进了不庭山便随处可瞥见鬼影幢幢,估摸着是有专门盯着她的残奴,一试果然试出来了。 相凝霜打了个手势:我想要一点点颜色鲜艳的布料。 一列黑乎乎的鬼影魔气四溢,动也不动。 哦,听不懂。 她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从简单的指令出发:我要种花。 几个残奴动了动。 种花得要布料。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裙装,怕他们看不懂还转了一圈,帮我找来,可以吗? 一列残奴面面相觑。 相凝霜又努力比划了好几遍,终于有个残奴慢吞吞的动了动,往楼船的方向飘去了。 她十分有耐心地等了好一会,便有几个幽幽的黑影扛着箱箧飘过来,把东西扔在了她面前。 谢谢你小黑,我就叫你小黑行好不好?她笑眯眯道谢,自得其乐一般打开面前的数个箱箧,从堆堆叠叠珠光华彩的花罗云锦堆里挑出了胭脂色的云雾绡,裁成数段缠在了篱笆上。 大功告成。 相凝霜满意的欣赏了一会。 很漂亮,很格格不入,很不伦不类。 很有她的风格。 这些还不算完,她又很有精神头的把自己的小木桶和小铁锹用各色的云绡玉铃装饰了一遍,整个人兴致勃勃积极向上,简直就是个热爱事业愿意为园艺付出一生的优秀园丁。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花哨,不知不觉间她就把自己的精神污染延伸到了楼船底下。 南客这座楼船着实很拉风。 其实若论起楼船,四洲二海之中只有南域晏氏的越沧船可居首位。传闻言曰沧崖乃昆仑、蓬莱之外的峡谷,险峻难越,但身为百年世家的晏氏楼船建构不同凡俗之船,即就是沧崖也可横传,便自命为越沧船。 相凝霜曾经与晏氏的家主来往过一阵子,那时他还是个未登家主之位的纨绔,带着她乘越沧船出海玩乐,围着四洲转了一大圈,把船中储存的稀世珍宝抛进海里,与鲛人讨价还价换一支曲听。 她在那段日子把整个越沧船转遍了,心里也认同第一船的名头,但如今一对比,晏家那座船还是要逊色些的。 可惜啊,这么好的东西,就停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见天日了。 她煞有介事唏嘘了几下,打算大发善心给这座倒霉蛋增光添彩一下,便又精心挑选出几匹极艳极亮的银粉与湖绿的云锦,给整艘船围了一圈。 粉粉绿绿,好喜庆! 把这傻叉不庭山的晦气冲的干干净净。 相凝霜更加心满意足,还没来得及欣赏,就从船上飞下来几个煞气极重的残奴,阴森森挡在她面前。 她停下辛勤劳作,十分友善的询问: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残奴朝她比了个上船的手势。 哦,老妖怪找她。 相凝霜从善如流:好的,我马上去。 还没等她上船,那几个从船上飞下来的残奴便急急忙忙飘去船边开始拆她围上去的云锦,火烧屁股一般争先恐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