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故技重施
喝下红花还要流血多日,厨房准备了补药,按照三餐给她端去,奈何文卿压根不愿意喝,一日三日五日地过去,人瘦比h花一般,兰芝实在没法子了,只得前去通报鹤生。 鹤生听闻的当下先是拧了一会儿眉,但也不觉意外,便说:“不是说了不愿喝便给她灌下去么。” “灌不得,灌了,宋姑娘转头就偷偷吐出来。” 鹤生脸色一变,兰芝忙又说:“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您赶紧去劝劝姑娘吧,才坠了胎儿,又连日咳嗽起来,什么也不肯吃,真不知道还能扛几日。” 言罢,二人匆匆赶来耳房。 文卿已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门开出吱嘎长鸣,也无力转来看一眼。 鹤生拄着手杖一瘸一拐急上前去,到了榻前,见她仍旧蜷缩着身子背对自己,恨将手杖一扔,一手抓起瓷碗,一手去抓住她的肩,文卿吃痛皱眉,这才泫然若泣地看向她。 却也并不说话。她只如此心碎地望着她,仿佛一切皆已无望。 鹤生呼吸一窒,怒急反问:“什么意思?不想活了?还是想跟她殉情?” 文卿眸含热泪,“是你说我与你哥哥情深意重,她走了,如今孩子也没了,你教我怎么活得下去……” 沉默良久,“你是不是从未想过选择我?”鹤生咬牙道,“如今她好不容易死了,荣家那些烦人的家伙也已经不在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为何你还是不愿意选我?” 文卿顾自避开视线。 在与她重逢之前,文卿无时无刻不盼着能与她相见,以至于相思成疾,日日咳花。 她太后悔当初没能选她,她不该因为那份无足轻重的执拗与心软而负了她,她是那么想要她,想要把她留在身边,想要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随着花瓣一日比一日鲜艳,随着死期一步步的逼近,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是那么想要与她厮守。 而当她以为终于柳暗花明,以为她们不会再分开,她亦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自此不会再退缩,谁知等待她的会是爱人如此狠心地对待。 她满心的欢喜被那一碗红花葬送。 即便她知道自己本就不该怀上荣卿的孩子。她绝不舍得教她再伤心,可孩子是无辜的,她怎能…… “好啊,我就知道,早在知道你为了照顾她而抛下我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你已经不可能再选择我了,”鹤生逐渐沉下话音,仿佛心如止水,“在我断了一条腿的时候,你却与她蜜里调油,甚至怀了她的孩子。嘴上说着喜欢我,可是你的心里其实是爱她的吧。” “不过无妨,左右她如今已经死了,无论你选不选我,我都是你唯一的选择,你要饿死了自己,我便让谢锦玉母子给你陪葬,大家一起死,也好全了你的意。” 文卿狠狠咬着唇,翻滚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咽喉更是火烧火燎起来,心口一窒,悲愤交加地瞪她,“你敢!” “你若不信,便饿着好了,饿死了,大家一起h泉路上作伴。” “你、咳……”文卿悲极,身上一阵虚软,破碎的泪珠濡湿了苍白的脸颊,“你怎能如此可恶……” 鹤生怒极反笑,“是啊,我可恶,我就是太可恶才会到最后还想着护你周全,想着可能你只是迟到了,我竟还因此等了整整一夜,结果呢,还是别人来告诉我当夜你为了照顾荣卿,彻夜未眠。” 她起伏着胸腔向后退了两步,不住摇头,“你实在太让人失望了。”阵痛随着右小腿微微的发颤而攀升,“宋文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即便重来一次,你还是如此地教人失望……” “咳、咳咳……”文卿急火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便再次咳嗽起来。 良晌,又是一片红艳艳的花瓣。 那颜色,简直红得教人心惊。 文卿将其捧在手心,期期哀哀地望着她,“无论我吃不吃,左右也是快死的人了……过往的事全是我的错,……鹤生,是我负了你,你要怎么对我都行,求你不要为难锦玉,她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子,受不得苦……” 无言良久,鹤生烁动着微讶的眸光,盯着那花瓣,“即便我已经在你的面前,你却依旧……”仓皇让恨意混乱弥散,“没那么容易,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死去……” 说罢,摔门而去。 说来可笑,时至今日,文卿依旧不由自主为她这句话感到心动。 她想,若她愿意像以前一般爱她,自己这病定然迎刃而解,可是……如今她对自己除了占有,真的还有爱么? 她嗤笑于自己的痴人说梦,因此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几日之后一夜,文卿睡眼蒙眬间感受到一个人轻轻抱住了她,然后温柔地以沉音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才瞬间明白了一切—— 这人这是要故伎重施。 绵密灼热的吻落在她的背上,十分温柔,就连剥去肩头衣襟的动作也轻柔得叫人心痒。 文卿心坎儿上热融融的,一经知道这人是以荣卿的身份来与她亲密,便好似有了一层遮羞布,因此不由自主地软下了身子,也不为自己的委身感到痛恨,而是得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一般,将身子软软地靠进她的怀里。 她太渴望明目张胆地享受这片刻的温存,可是她的脑子却益发沉重困顿,直至神志模糊,不分周天,稀里糊涂的,甚至产生了一种……这个压着她的人果真是荣卿的幻觉…… 【第七十二回改了一下,新加了500来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