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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忘尘看了她许久,再开口时,语调却轻柔地如同喃喃自语:“忘愁说得对,你其实一点也不柔弱。”有些人是外刚内柔;有些人是外刚内也刚,外柔内也柔;而还有些人,是外柔内刚。毫无疑问,宋清徐正是这样的人。 她不会武功,平日里个性温和又习惯了在人群中掩藏自己的身影,所以反而会让人产生她或许很柔软的错觉。 但这些又能代表什么? 萧忘尘觉得,他从前真的太不了解这个已经做了自己妻子的人。兰璃说他们缺乏沟通,的确,他一直说自己在适应,在习惯,但他其实一直在原地踱步等着“曾经”过去,而为“现在”做出的努力实在太少。 他甚至不晓得她喜欢吃什么,做什么。 视线偏转,不经意落在房中的书案上。 他起身走了过去,半晌后,问道:“清徐,你喜欢画画?” 已然喝百花酿喝地上了瘾的宋清徐闻言一愣,随即蓦地站起蹭蹭蹭跑过来就要收拾:“无聊画的,别看了。” 萧忘尘笑着拦住她的手:“怎么会,这丹青已然可以拿去画斋里卖钱了。” 宋清徐忽然脸上一红,整个人凝滞了一瞬。 “你真的拿去卖钱了?”萧忘尘微讶挑眉,“你这姑娘,倒真有意思。”说着又转头看了看手上的画,“我说以前怎么从没见过,原来你每回都收起来了是吧?” 她忽然轻轻打了个酒嗝。 空气中骤然浮起了一丝尴尬气息。 萧忘尘瞧见她涨得通红的脸,不由一笑。伸手锤了锤心口,舒了口气:“畅快多了。”又接着续道,“你还没回我呢,为什么不肯给我看?” 宋清徐脸上还带着一丝感激的微笑,闻言便道:“你的书画太好,我怎么好意思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萧忘尘笑道:“我的丹青可不如你。” 她立刻回道:“可是你的墨画已有大家风范。”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他莞尔:“原来你对我的评价这样高。那么,不如我们来以画为言交流一番吧。”他抬眸看着窗外的月下花树,“就以这方窗景为题,如何?” 似乎因酒兴上头而变得不再拘谨的宋清徐听着他的话,也顺着看向窗外,心中慢慢升起一阵雀跃。 “好啊!”她的表情和声音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快。 萧忘尘看着她一脸兴奋地腾桌子,还不让他插手,然后又跑去翻出了一方新砚台和一盏水洗。等到摆好了两人份的笔墨纸砚,又开始认真地研起墨来。 忽然之间,在那个同样月色清凉的晚上,与兰璃讨论百花酿的一番话在他脑海中便清晰起来。 *** 翌日,兰璃倒是没有起的太早,睁开眼睛在床上听了会儿鸟叫才施施然起身穿好了衣服梳洗,还在院子里跳了两下摘了朵树上的春海棠把玩了会儿。最后扒拉了几口早饭之后才朝着清风轩去了。 刚走到月门外便遇上了绣云,她便先打听了一下:“他们起床了么?我还故意磨蹭了半天才来找他们玩的。” 绣云笑道:“侯爷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用饭。小姐还在睡呢。”说着话眉眼又笑的弯了些,压低了些声音又道,“昨晚他们睡得很晚,小姐还喝醉了,侯爷让我去准备些醒酒汤等她起来了喝。” 兰璃眼睛里满是惊讶,随即笑地有些诡异:“这个忘尘,我真是把他想的太翩翩君子了些。”言罢拍了拍绣云的肩,一脸了然地转进了院子。 “阿璃,”萧忘尘抬眸看见了她,“用过饭了么?” 她一脸高深地摆了摆手:“你不用管我。”然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半晌不说话。 萧忘尘被看地有些不自在:“怎么?” 兰璃单手支颐,似有些感叹地摇了摇头:“听说清徐还没起床。” 他不明所以,微微颔首:“是啊,她昨晚喝多了。”然后伸筷子去夹盘子里的蜜汁百合。 “我以前真没看出来原来你也会做‘借酒行凶’这种事。” “……”夹在竹筷间的百合悲惨地掉在了石桌上。 萧忘尘一愣之后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她似乎不信,一脸“我懂,你不用解释”的样子,他觉得无奈又好笑:“她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用得着这样么?” “嗯,”兰璃忖道,“或许这是你特别的情趣?” “……”萧忘尘险些岔气,“我只是有些事想问她,但是你也知道她对着我时总是不自在,所以我才给她喝了点酒。” 兰璃立刻双眼放光:“那喝了酒以后她就放得开了?” “我知道你想歪了……”萧忘尘无奈扶额,“我们只是在一起作画,然后互相题字,然后……然后她大概酒兴上来了又趁着高兴多喝了两杯,就,就睡了。嗯,就是这样。” 兰璃一笑出声:“你这话嘛,我看也就说了八分。不过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好打听别人的闺房之乐,”她看着他,顿了顿,笑意中带出几分认真,“我只是为你们高兴。你刚才说起昨晚的事时样子有些不同,我看得出你们相处的很好。” 昨晚。 萧忘尘回想起昨晚当他们交换画作互相在上面题上了字,落下对方的名字时,那一刻她笑的温柔又满足。而他看着她的笑容,竟然又一次恍惚感觉到一抹暖意,这种感觉他已经多年不曾有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