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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忘尘凝眸看着她,瞳中深邃,像是有些忧伤,又有些怜惜。 他抬起手拂过她眉骨边的伤痕,“清徐,我有些累了。” “嗯?哦,我去给你铺床,今晚我来睡小榻吧……”她说着就要返身往屋里走,然而手臂却被他拉住。 他的手缓缓下移,直到触到她的指尖,然后终于握住了她微凉而柔软的手。 宋清徐愣愣地看着他。 “既然知道今晚夜寒,坐在院子里就该多添些衣物。”萧忘尘轻声说着,淡淡弯起了唇角,“你今天拉着我时手是暖的。”见她似乎还在出神,他握着她的手又微微用了些力,“清徐,谢谢你。”谢谢你,没有问过我那些从前;谢谢你,在我坠入梦魇的时候伸手将我拉了回来。 还有……谢谢你,站在了我的身边。 *** 这一晚,从后半夜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直到清晨也仍然有雨丝飞扬,零落了遍地的碎花。 箫忘愁留书出走了。 这个消息对于萧家众人来说算不上意外,却又让他们无法不担心。因为这一次他离家的理由,和从前完全不同。 萧忘尘料到以他的个性一定会去找纪风柔当面问明白,于是立刻派了人去灵州城找他,结果传回来的消息是纪老板不在,二少爷也不在,说是在漱玉馆里一个人坐了大半个时辰后便走了。 萧家人慌了。 然而就在这时,从萧家的商队中传来了消息——他们在灵州城外遇上了箫忘愁,虽然二少爷并非第一次与商队同行,但这回他似乎有些不对劲,所以特意给逍遥府送了信回来。 “侯爷,要不要属下带人去把忘愁少爷追回来?” 当对方如此询问时,萧忘尘的心里闪过了一丝犹豫。诚然,他希望此时此刻的箫忘愁能够回家,能够好好待着直到他同那时的自己一样最终死心冷静下来。可是箫忘愁与他毕竟不同,他的性子外放又烈性,将他强行圈在家里恐怕只会弄巧成拙,倒不如…… “不必了。传信过去,让他们好好看着他就是。”是啊,不如让他出去走走,散散心,或许当他再回来时,纪风柔这个名字便再也无法触到他的伤处了。 这是萧忘尘此时此刻的决定,然而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却不止一次地后悔这个决定,每当回忆起这一刻,他都会止不住地后悔。 如果时间倒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箫忘愁抓回来,就算他会挣扎,就算他会愤怒,就算他会想方设法地和家里人作对,但他终会有冷静下来的一天。 可是,时间永远不会倒流。 *** 十天后。 箫忘愁回来了。 韶光阁里,笼罩的是一片悲伤的沉默。 “侯爷……”第五位看诊的大夫终于还是面色为难地皱着眉站起了身。 “你直接告诉我,能不能治。”萧忘尘的声音有些暗哑,还有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床上昏迷不醒的那个人,那张脸上的块块青紫和血痕,让他在看见的第一眼完全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保命是无妨的,但二公子后半生也只能躺在床上了……”大夫说的有些犹豫,还带着明显的叹惜。 萧忘尘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第五个了,已经是第五个大夫这样说了。兰璃站在一旁,心里也觉得被石头压着一般很是难受。 她想起不过数天前箫忘愁还是个活泼有朝气的俊朗青年,可现在,却成了一个全身瘫痪的……她实在不忍心去想那两个字,但现实却是个从来都不会留情的东西,它不会因为你不忍心你不愿意就不发生,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现在,它确实地发生了。商队遇到了贼匪袭击,箫忘愁因为连续几日都喝得大醉而在临阵遇敌时出了差错,更被对方打下了山崖,一直到回到逍遥坞他都始终处于昏迷状态。一向沉稳的萧老夫人只听了第一个大夫下的诊断后就晕了过去,而忘尘…… 她抬眸看去。 ——他在硬撑着。 “侯爷,”负责商队安全的护卫队长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跪在了萧忘尘面前,“请您责罚属下吧,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忘愁少爷,都是我的错!” 萧忘尘怔怔地看了他半晌,“起来吧。”他的声音里透着nongnong的疲乏,“与你无关,何况若不是你把他带回来,我可能也见不到他了。”说完,他又道,“沿途山寨没人有这个胆子和本事,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么?” “像是流匪,一共三个人,都带着纱帽遮脸。身手很好,下手又快又狠,除了忘愁少爷和我,其他人几乎连五招也接不到。而且他们出手很有默契,和一个人对敌像是同三个人一般。哦,对了,”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见其中有个人喊了一句……‘大牛让我来’。” 兰璃蓦地一怔。 “他们三个是不是杀人时会发出怪笑声?”她问。 “是!姑娘怎么……” “阿璃?”萧忘尘也诧异地看着她。 兰璃冷声一笑:“几年前我也曾着过他们的道,险些死在他们手里。” 床上忽然传来一声闷闷的痛哼。 萧忘尘立即回头,转身走了过去,可是等了片刻,箫忘愁也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他什么时候能醒?”他问候在一旁的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