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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南府多日来都广为流传四小姐的传说——得圣宠,行荒诞,自甘堕落。 却不知性怪的四小姐所纳之妾也是如此不可多得的美人。 身段婀娜,步态优雅,衣裙翩翩,面红而白,有弱柳扶风之姿,所到之处,风中自有清香袭来。 可惜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为谁瞩目,为谁惋惜。 郁枝心生紧张,唯恐走出门来这些人多嘴多舌,那些话被她听到无妨,她只当耳旁风,被阿娘听到可就糟了。 她求助地看向四小姐。 魏平奚眉峰上扬,倨傲地往文人聚集地瞥了眼,只一眼,再无人敢多看多言。 “走,咱们去那边。” 人声禁绝,郁母拄着翠玉杖跟着女儿‘女婿’,惊奇‘女婿’好大的威势。 然一想到奚奚出身魏家,魏家当年有保家卫国、护驾有功的功勋,家中嫡女冷傲些似也在情理之中。 “岳母,枝枝,这处清静,咱们在这吹风赏景。” 选好地方,翡翠玛瑙依次搬出此行带来的一应物什,摆好三方屏风隔绝闲杂人等的窥探,又放置香炉、几案等物。 瞎了几十年,难得有机会出来透透气,郁母心情很好,尤其在发现‘女婿’颇有诗才后,更是交口称赞。 魏四小姐诗文一出,由玛瑙大声朗诵,满纸才情随风飘远,羞煞一群饱读诗书的学子。 “好诗,确是好诗啊!” “诗好有何用?才华再高,能科举能为官吗?纵她是诗仙转世,不也是悖逆纲常人伦之祸胎?” “说得好!” “宋兄好气魄!既有如此气魄,这话怎不敢当着四小姐的面说?怎不敢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 “你——” 年轻才俊里爱慕魏平奚者甚多,他们骂她是因爱她,护她也是因爱她,魏平奚三首诗文一气呵成,无需她再做什么,那些惹人烦的苍蝇自己便彼此围攻,各自拂袖散去。 天地清明,秋风送爽,魏平奚笑道:“岳母不如也来作诗一首?” “这……”郁母犹豫再三:“好。” 郁枝满眼期待,很想听听阿娘能做出怎样的诗文来。 郁母酝酿功成声音方起,魏平奚散漫地搂着爱妾——郁枝起先在蒲团坐得端端正正,被她害得只能软了腰身,甚而连阿娘做出的诗文都没听清。 “好!” 一声叫好,郁枝迷乱的心神清醒一半。 仗着岳母看不见,魏四小姐兴致上来香了枝枝美人一口,赞道:“岳母好才情,实在教人大开眼界!” 多年不作诗,甫一诗成得了如此夸赞,郁母招架不住连连摆手。 吹风赏景吟诗,打鱼捕猎烧烤,饱饱吃了顿野餐,下山之时郁母精力不济,魏平奚亲自将其背下山。 纵使知道她做的这一切都是给自己看的,郁枝还是喜欢——能有人为了她的欢喜甘愿俯身折腰辛苦,这是她的幸。 即便四小姐求的是她的身子。 …… 流岚院,李乐从旁回禀:“四小姐将郁姨娘的母亲养在白虎街,昨日三人一起去了趟红枫山。 “红枫林四小姐遇见一众文人,连作三首诗,文人作鸟兽散。有意思的是那瞎眼妇人也做了一首。” “念给我听听。” “是。” 香炉青烟袅袅升起,魏夫人手捻佛珠闭目垂听,半晌问道:“不错,像是读过书的。她姓甚名谁,可是陵南府人?” “回夫人,只查出姓柳,容色姣好,家道中落,多年前迁来陵南府,嫁予穷秀才为妻,非本地生人。” “柳?”她手上动作一顿:“荆河柳家?” 李乐惊道:“怎会是荆河柳家?柳家……不是,不是早被那位驱逐出京?” “依你看,咱们这位郁姨娘生得可美?” “美。如玉无瑕,否则哪会入四小姐的眼。四小姐眼高于顶,独独这次为美色折腰,为哄郁姨娘欢心,竟肯亲自背那瞎妇下山,四小姐何等金贵,郁家母女何德何能?” “随她开心。”魏夫人重新捻动佛珠,温婉一笑:“贪一时鲜罢了,平奚何时爱一物超过半年?” “夫人说的是。” “荆河柳家自古出美人,或为后,或为妃,或为一方祸水,倘真是荆河柳家之人……”她眸子闭合:“那就有趣了。” …… “荆河柳家?”翡翠瞪大眼:“小姐怀疑郁夫人是荆河柳家之人?” 红枫山下来,魏平奚坐在马背剥荔枝吃:“我那便宜岳母是不是很美?” “啊?”翡翠面色一变,小幅度摆手,鬼鬼祟祟:“不可啊小姐!再便宜那也是姨娘生母啊!” “……” 荔枝壳不客气地砸她脸上,魏四小姐似笑非笑:“本小姐怎不知你心这么脏呢?” 意识到误会一场,翡翠自扇巴掌,嘿嘿笑:“奴该打。” “你是该打,回去领十杖刑罚。” “十杖?!”翡翠小脸顿白,明灿的脸一下成了苦瓜脸,人也恹恹的:“是,谨遵小姐之命。” 魏平奚哼笑:“本小姐的意思是岳母貌美,枝枝貌美,我那早死的便宜岳父生不出这么好的女儿,也就是说枝枝生得美是随她母亲这一脉。 “大炎朝荆河柳家,自古出美人,昔年世家无一不以与迎娶柳氏女子为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