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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氏全名叫做年娇娇,爱穿一身干净的衣裳,模样好,心灵手巧,做过梳头丫鬟,也做过妆娘、绣娘、奶娘,很得全府上下看重。 后来记不清是哪一天年氏对接生有了兴趣,阿娘有意抬举她,准了她学,打算培养出来放到自己身边。 哪知入主中宫多年她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年氏学成之后无用武之地,靠着多年的忠厚在乾宁宫顺顺利利当了一名掌事。 无论颜袖还是季萦,都自认待她不薄。 然而那场宫乱结束,年氏愣是人间蒸发不见踪影。 若非季萦派人辛辛苦苦暗中寻访,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将人从阴暗的角落揪出来,这人兴许会隐姓埋名一辈子。 让真相永沉深渊。 明哲保身的道理颜袖懂,并不苛责。 身为一个母亲,只想知道谁才是她和阿萦的亲骨rou,当年她晕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丑陋骇人的年娇娇,伸手欲为她摘去飘在头上的碎草。 年氏冷不防被惊着,身子不断往后退:“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花甲之年的老人老得不成样子,瘦成皮包骨,毁了容,瘸了腿,白皙的皮肤经年风吹日晒晒得黝黑,根本看不出昔日乾宁宫大掌事的风采。 辛苦经营的利索体面扔进无底坑去,隔着漫长的十八年,物是人非。 颜袖鼻酸,收回探出的手。 想也知道隐姓埋名的这些年年氏过得不易,不想吓着她,堂堂皇后之尊竟主动退出两步。 跪在地上的老人如惊弓之鸟,嘴里一直重复同样的话,看起来精神不大好。 十八年的找寻,找回一个‘精神失常’的知情人,季萦掩在衣袖的指节慢慢绷紧。 不管她是真疯还是装疯,人到了眼前,颜袖一定要问个明白,她放平心态。 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声色愈发温柔,甫一开口,处在惊慌中的年氏渐渐安静下来。 “还记得我吗?奶嬷嬷,我是阿袖。” “阿袖……” 年氏畏畏缩缩地抬头,苍老可怖的脸在烛光映照下触目惊心。 颜袖没被她吓住,更没嫌弃老人身上nongnong的酸臭味:“奶嬷嬷,你不记得小阿袖了吗?” “小阿袖?阿袖……阿袖是谁?饿……好饿……”她趴在地上,肚子咕咕叫。 “把人带下去罢。” “是,陛下。” 大太监杨若带着年氏离开,安排可靠的人为其医治、梳洗,精心照养。 皇后娘娘不错眼盯着那道佝偻背影,身子微晃,季萦及时扶稳她:“慢慢来,咱们慢慢来。” “你信她是真疯了吗?” “从情理来讲,朕希望她是清醒的。” 十八年绷着一根心弦,颜袖眉眼泄出几分疲惫:“她为何不认我?为何不肯告诉我实情?我只想认回自己的女儿,只想求个明白……” “我知道,我知道……”季萦难掩心疼,拥她入怀:“再等等,快了。” 乾宁宫半夜三更秘密送进一个又瘸又丑的老婆子,此事藏得深,唯有帝后与陛下的亲信知晓。 年氏被安顿在偏殿,由专人日夜看守。 宋女医医者仁心,费尽心思为年氏治疗旧疾。 有句话说得好:声音再大也喊不醒装睡之人,年氏执意装疯卖傻,刀撬斧凿都不肯开口的架势,生是熬得皇后娘娘静下心来与她周旋。 年娇娇的‘横空出世’折磨的又岂是颜袖一人? 多久了还没找到人,皎月宫,姣容公主心浮气躁地走来走去,菊花茶都消不了她心中躁火。 “那人绝不能留!” “可太后那边……” 季青杳沉声道:“我去面见祖母。” 她的身份可以被仪阳侯夫妻知道,可以被太后拿捏在手,唯独不能被帝后证实,她需要借三方势力成事,其中一环出问题,便是满盘皆输。 太后输了,有天子嫡母这道大旗在,远不至死。 她若输了,不仅那位子她够不着,还会死得凄惨。 姣容公主急慌慌前往福寿宫,燕太后还没醒。 在门外候了两刻钟,门打开,燕绘见到她神情略微不满:“这么沉不住气,哪能成大事?” 谁不想成大事?季青杳暗道:当她愿意来这福寿宫愿意看她的老脸? 她满脑子大逆不道的想法,恭谨上前:“皇祖母,那接生婆子的下落找到没?不如多派些人,早点绝了后患,孙儿这心也好踏实。” 提到这个,太后看她几眼:“你倒是急性。” 事关身家性命,急才是正常的。 “祖母……” “好,哀家给你人手,此事交由你去办,人死了,你也好安心。” 季青杳惊喜道:“多谢祖母!” 她确实存着防备老太婆的心,唯有亲眼见到接生婆身死,才能杜绝燕太后反过来用那婆子要挟她的可能。 得到旨意,她痛快离开。 女道的人和太后的人都在暗里寻找年氏,午后,魏四小姐接到一封江湖朋友送来的飞鸽传书。 “悬阴门?这是什么门派,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他们在找什么人?” 听到“悬阴门”三字,对面的药辰子夺过她手里的信条,面色古怪。 他这样子看起来知道一些事,魏平奚屈指敲在桌面,沉心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