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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蛮生一惊,忙问他怎么回事,陈一鸣气喘吁吁,情急之中也解释不清楚,反正差不多就是一方觉得自己学校特牛,也特看不上新来的同学,另一方觉得王牌专业被摘走,自己学校蒙受了损失。两拨人本就互相瞧不顺眼,再加上顾蛮生先前那首歪诗煽了风点了火,一言不合就真的干上了。 “走,去看看。”顾蛮生迈开长腿,大步跑了回去。 荷尔蒙这东西就是青春的子弹,再经酒精酝酿发酵,稍不留神就愤气填膺,一点火星就把它逼出膛了。顾蛮生与陈一鸣回到活动中心时,男生们没人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拉拉扯扯的人群中,顾蛮生一眼看见朱亮被好几个汉科的男生围在中央,对方又推又搡,手上动作不小。而朱亮老实巴交,不懂得还手,渐渐显出不支来。 “怎么办?赶紧去找辅导员?”生怕事态不可收拾,陈一鸣十分紧张。 “找屁的辅导员,打不赢就告家长,太没出息了。”不比陈一鸣头一回见这种混乱场面,顾蛮生居然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揍他们丫的!” 再没二话,他抄起自己的电吉他,向着包围朱亮的其中一个小子冲过去。就是刚才那个他觉得眼熟的男同学,挺高大的身板,肩膀背脊瞧来也挺瓷实。顾蛮生根本没意识到这位男同学始终人在乱局之外,抡高了吉他,朝着他的后背就猛砸下去。 他确实带了点兴风作浪的反叛劲头,但本意还是把人砸开,从哄闹的人群中砸出一条路,哪想到对方闻声竟然回头。顾蛮生来不及收手,吉他撞上那人眉骨,血溅当场。 第3章 吃螃蟹的人 这是顾蛮生“二进宫”了。不同的是上回进的是街道派出所,这回进的校保卫处。贝时远在这场青春的sao动开始前就退场了,院里领导问他情况,他也没遮没藏,悉数吐露实情。 所以,这会儿保卫处办公室里就站着顾蛮生他们仨。全院连带新来的汉科学生一百多号人,基本都只动口不动手,动手也是小推小搡,原本酿不成见血的惨案。只有顾蛮生,一出场就下黑手。保卫处处长叫陶刚,上上下下一打量为首的这个英俊男生,脸色严峻起来:“我认得你,瀚大独一份,你叫顾蛮生。” 顾蛮生摸了摸鼻梁:“过奖,没想到我还挺有名。” 陶刚一愣,旋即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保温杯都跳了一跳:“我这是夸你吗!像你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分子在那些差学校里多得是,可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大学,怎么就招了你?” “怪我,”顾蛮生微蹙着眉头,特别诚恳地解释着,“考数学的时候,我算着进北大应该够了,所以最后一题偷懒没答,结果天意弄人,就差这几分。” “报告!”陈一鸣在旁边帮着插话,胡搅蛮缠,“我跟顾蛮生一个高中,他说的是真的。” “你这意思是,进瀚大还委屈你了?” “不能这么说,做人应当虚怀若谷。” 说什么对方都能兵来将挡,你气得够呛噎得半死,他却笑意脉脉不疾不徐,短短几句话令陶刚对眼前这个男生有了个基本判断:要搁在民国时期,这人就是草寇,是jian匪,敢揣着两把菜刀雄霸一方。他辩不过他,只能把话扯回正题上:“你别绕弯子,先说说,为什么要打人?” “我没有打人,我只是砸吉他。”顾蛮生没打算狡赖,砸了就是砸了,说自己砸失手了岂不是更丢人。他临危不乱,迅速调动脑细胞,给自己的行为找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砸吉他这种艺术行为,在我们摇滚圈是有传统的。” 陶刚又是一愣:“什么?还艺术行为?” 顾蛮生煞有介事地点头道:“1964年,有个叫汤申德的老外,他在酒吧演出时突然唱嗨了,想用吉他撞击墙壁多制造出一点声音,结果一不留神把琴头卡在了天花板上,死活拔不出来。这哥们望着满场期待的观众,心想,坏了,这他妈多丢人,还不如直接把琴砸了。没想到插柳成荫,这一砸砸出了摇滚史上的经典一幕,后来的摇滚歌手们纷纷效仿,演出时不砸吉他观众还都不乐意了。”顿一顿,补一句:“我当时正准备演出呢。” 陶刚都快被他绕进去了,虎下脸说:“别扯这些外国人的歪门邪道,你是摇滚歌手吗?” 顾蛮生继续诚恳地点头:“您说得我都惭愧了,那我再讲几个中国人的。‘弦断有谁听’的钟子期,还有王羲之的儿子王之猷,他们都砸过琴。”顾蛮生说话时引经据典,神态很正经,但俏皮话频出。保卫处俩小保安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好像没这人不懂的道理,没这人讲不出的故事,听着听着就忘乎所以地乐出声了。 陶刚被笑声引回了注意力,低声呵斥:“别扯不相干的!听你扯了那么多,你倒说说看,别人砸琴都往地上砸,怎么就你往人头上抡?” “问题就出在这儿。我本来是往地上砸,也就胳膊抡高了一点,那位男同学非要杵到我的跟前来。” 话音刚落,陈一鸣又搭腔:“报告,我作证,那位男同学劝都不听,可能是个傻的。” 接着陈一鸣的话,顾蛮生装模作样地抱怨:“您说那位男同学杵那儿不好,他脑袋跟铁打的一样,把我的琴都磕掉了一块漆,我都没找他赔。” 陶刚也算处理过不少校内校外的坏分子,还没见过这么会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这会儿居然还倒打一耙,怪别人站的不是地方。“这件事情就是你挑的头!你指桑骂槐,骂人家学生是猪是狗,还说要把人家都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