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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若有似无的花香,他莫名地闻到了闻又夏衣服上浅淡的、属于洗衣剂的清爽气味。 他抱着闻又夏,手臂间圈住的身体并不坚硬也不会刺伤人,和普通人的一样柔韧暖热,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耳畔的油门声和震颤都变得遥远,他好像突然能去天涯海角。 目的地在西城区的一个老牌别墅区。 私人车库封掉两面改装,别墅主人全家移民,拜托物业全权处理。整间出租后住户是一家生意人,也不常在这边休息,两间车库太过鸡肋,干脆封掉一间,打算做仓库。 闻又夏看上了这个仓库,和住户商量后以不算太贵的价格转租下来。 自从他死缠烂打要向闻又夏学贝斯,他们就开始找各种合适的地方。比如大学的排练室校外人员闻又夏只去了一次就差点被保安抓获再比如白天的蓝莓之夜,不过因为各种杂事,总是很难稳定下来。 闻又夏就把邱声带到了这里。 弹簧行军床,小书桌,一台总卡顿的笔记本电脑,音箱和布置好了的线路,摇摇晃晃的灯泡,一扇小窗户,构成了闻又夏的临时居所。 邱声问过一次:你晚上就住这儿啊? 不过夜。闻又夏那时解释,只是偶尔心情不好会过来。 以前有人来过吗? 闻又夏一愣:没。 房间墙壁都贴了隔音板材,再给贝斯上弱音器,能够最大程度削减扰民隐患。闻又夏说这栋别墅不常住人,离得远也不会太打扰到邻居。 环境一般,灰色调,很暗,邱声却想:这像个秘密基地,他是第一个来的人。 车库改造的房间朝向不好所以白天也需要开灯,闻又夏从角落琴包里取出贝斯,给邱声:你不是想练击勾吗?今天学。 这么快 嗯,因为明天开始巡演了。 刚摸到苹果红的YAMAHA,邱声满脸兴奋平白失踪了一大半:什么? 闻又夏坐在弹簧床上,随他的动作一声沙哑的嘎吱回荡在室内。他从床底拖出一箱矿泉水,给邱声开了一瓶放在桌上。 这么快就要巡演?邱声急急地说,才六月呢! 辉哥安排的,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很急。闻又夏欲言又止,想了想,压低声音让邱声离得近一点,据说最近东河查得很严,骆驼可能有人会点他。 骆驼的不良嗜好邱声完全知情,听说是这个理由,顿时贝斯也不想学了。他喝了口水,语气不善:那就不能给他自己去避风头吗? 刚好也签了协议。闻又夏说了个厂牌,他们安排好了,第一站去永乡。 邱声闷闷不乐,挂着贝斯,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弦,声音沉而杂乱,像他此刻的心情。 去多久? 走很多个地方。 还回来吗? 回的。闻又夏算了算日子,最快秋天。 邱声更垂头丧气了。 沉默在小车库的房间里蔓延,他们相处了一个多月,虽然不是每天都有联系可算下来他应该是和闻又夏来往最频繁的人之一。邱声一直以为自己和他是朋友,闻又夏说出秋天才回来的消息时,他却被久违的焦虑包裹了。 邱声试着放慢呼吸,他的手指摸贝斯那四根弦,没有弹,听闷而厚重的低音有一下没一下地响,好像这样可以缓解他后背的燥热。 心口很空,他很想说你能不能不去,但也知道这句是在无理取闹。 他和闻又夏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邱声呼吸轻轻地一停,视野蓦地暗了些。 怎么了?闻又夏察觉他不太舒服,以为天气热,从角落里给邱声搬了电风扇。 邱声咬着自己舌尖,被疼痛唤回了正常的状态。他破罐破摔地说:我饿了,还没吃晚饭。 闻又夏说好,不问他吃什么打了个电话,大概在订盒饭。 吃他的饭,用他的贝斯,邱声知道这一个月来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练琴由头跟闻又夏搞好关系拉近距离。 之前两个人练琴也好,聊别的也好,邱声以为他已经在闻又夏的朋友圈内。 直到现在他才突然发现,做朋友是不够的。 他开始依赖闻又夏,像依赖阿普唑仑带来的短期安定。 这不是友谊中的良性信号。 邱声嘭地一声,抱着贝斯倒在行军床上,被弹得一阵耳鸣。 邱。闻又夏远远地问,心情差? 闻又夏对他的称呼是学顾杞的,但他学得不像,没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反倒像叫什么特别的昵称邱声想,这也给了他不够的错觉。 有时候想开也只有电光火石一秒钟,邱声坐起来,仍抱着闻又夏的贝斯,不敢抬眼:我突然觉得你去巡演,那么久看不见人,好像失恋一样。 也不对,就反正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