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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学校之后,经过一片绿化带的时候,花丛里忽然蹿出来一只黑猫,喵了一声,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余束白多看了两眼,倒不是迷信黑猫不详的传说,只是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傅闻笙手里的那张照片。 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小橘猫没错,可是他记得傅闻笙平时并不喜欢亲近猫狗之类的小动物,为什么会对着那样一张照片发呆? 他隐约感觉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问题,可又想不明白会是什么问题。 找机会问一下好了。 答辩之前要抽签,余束白抽到的号码靠后,排到了下午。 阶梯教室里坐满了同专业的同学,按理说都是他的学长学姐,不过余束白上课的时候差不多都见过,也不算太陌生。 他的手机保持静音,震动也没开,认真听着其他人的答辩。 轮到他的时候,他把手机放到座位的抽屉里,空着手上了台。 这篇毕业论文他写得很用心,他的导师看了初稿便很满意地建议他拿去发表,还给他推荐了几个投稿平台。 余束白对论文的内容很熟悉,熟练地讲完PPT,下面的答辩老师便一个接一个地问他问题,如果不是时间不够,他们大概还有很多问题想跟余束白探讨。 余束白对答如流,结束的时候下面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同期答辩的学生们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和敬佩。 余束白心里没什么波动,冲台下微微鞠了一躬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打开手机发现有很多个未接来电,看号码是医院打过来的,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顾不上其它,匆忙从后门出去给那边回电话。 听到余静岚心脏衰竭正在抢救的消息,他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没站稳,手机也掉到了地上,屏幕摔出一大片蛛网一样的裂纹。 路过的两个男生看到他脸色很苍白,过来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余束白没听见他们的声音,只是抖着手捡起手机,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初夏的午后阳光正盛,气温也有些高,校园里的女生们早就换上了短裙短裤。 余束白规规矩矩地穿着衬衣和西装外套,他跑得很急,却一点没觉得热,反而遍体生寒。 他穿过人群,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越跑越快,一口气跑到学校大门,仓促地拦了辆计程车,报出那个医院名字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肿了,声音也沙哑难听。 司机看到他这副着急的样子,问他是不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 余束白只是坐在那儿不停地喘息,连问题都顾不上回答。 他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是余静岚昨晚说要看他穿学士服的样子,一会儿又看到年轻的余静岚向他伸出手,说要带他去吃好吃的。 还有余静岚被周建安扔下楼的时候躺在血泊里的模样,有余静岚上一次突发心梗被送去抢救的模样。 画面不停地变幻,最后定格在校园里的那只黑猫上。 据说看到它代表着会有亲人离世。 但余束白不信。 他看了眼车窗外的地标,哑着嗓子问: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司机大叔叹了口气,不能再快了,市区限速。 余束白看了眼爬满裂纹的手机屏幕,下午三点四十七分,他给医院回电话是十六分钟之前。 高三那年余静岚因为急性心肌梗死进抢救室的时候,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医院走廊等了多久才看到余静岚被推出来。 可那时候至少他人在医院,他可以在抢救室外面陪着余静岚。 现在他却因为答辩错过了医院的电话。 心脏衰竭,为什么会突然心脏衰竭呢? 自从余静岚因为尿毒症住院之后,他明明已经按照医生的要求每隔一段时间就带余静岚去体检,前几天的体检结果医生也看了,说没有新的问题。 之前的心脏搭桥手术做得很成功,这两年余静岚的心脏也没再出过什么大问题,为什么突然就心脏衰竭? 余束白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齿轮被硬生生卡住,完全不能转动。 明明不是晚高峰的点,前面的路却开始堵车。 司机大叔看了眼他苍白的脸色,有些急躁地拍了拍方向盘说:早知道走另一条道儿了,这条路更近,没想到遇上了车祸,现在也调不了头。 余束白回过神,拿给他一张百元的纸币,等不及找零就打开车门下去了。 司机看着他飞速奔跑的身影,摇着头叹了口气。 余束白把手机塞进口袋,边跑边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路边的灌木丛上,又解开领带和领口的纽扣。 他穿过那条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按照脑海里的地图拼命往前跑。 跑出堵车的那条路之后,他又重新拦了辆出租车,刚报完医院的名字,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医院的电话。 他有些不敢接,但还是抖着手滑了接听,生怕会错过余静岚的消息。 电话那边的工作人员大概是习惯了这种事,语气没什么起伏:病人抢救失败,已经转移到太平间了,请节哀。 余束白感觉一阵耳鸣,哑声问:什么? 那边的工作人员静默片刻才道:节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