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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叫一声走了。 江依站起来,看到双手插兜站她身后的郁溪吓一跳:“怎么不叫我?” 郁溪说:“看你会儿。” 或许别人不会懂。 她的人生,八岁前充斥着尖叫和撕扯,八岁后充斥着冷漠和回避。 而现在,有一个她熟她信的人蹲在地上逗猫,猫懒洋洋的,人也懒洋洋的。身边有车开过,是祝镇很少听到的呼啸声,好像带着时光一起,瞬间就往前走了很远。 路灯在这一瞬点亮,照亮那人的脸,那人的眼,那人的发。 这是郁溪人生中难得美好的一瞬间,她可以安安静静在这里站很久很久。 直到那人起身,把手里一根有点化了的冰棍往她手里一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连指尖都透着温存:“小孩儿,乖啊。” ****** 郁溪慢慢走着,舔着手里的冰棍。这冰棍和祝镇的不一样,不是加了点糖精的白水冻成的,而是有一种浓厚的奶味。 她吃冰棍的方法和江依不一样。江依嘬了两口后就开始咬,嘎嘣嘎嘣的,一副快意享受的潇洒姿态。而她不,她一点一点慢慢舔着,让那点奶味在嘴里化开。 然而就像所有美好的事都会落幕,冰棍她舔得再慢,也总有舔完的时候。 还是江依笑着把小木棒从她手里抢过去,上面深深浅浅都是郁溪的牙印。 “小孩儿有这么馋么?”江依笑她:“jiejie再给你买一根。” 郁溪摇头:“不用。” 她想抓在手里的,本来也不是一根冰棍。 M记很快走到了,在暮色中亮着暖黄的光。 江依一偏头:“进去么?” 郁溪其实有点紧张。 就像江依猜想的一样,郁溪从来没吃过汉堡,郁溪从来没零花钱是一方面,还有就是祝镇根本没这东西。电视里偶尔会出现的M记广告,欢乐的明亮的洋气的,让汉堡这东西变成了外面世界的一种象征,一个符号。 郁溪曾无数次幻想过,汉堡会是什么味道。 面包应该像馒头一样是软的。炸鸡应该是脆脆的香香的。 这会儿她站在门口,随着进进出出的人开门关门,店里已经飘出一股从没闻过的浓郁香气,敲打着她的胃。 “你紧张什么?”江依笑着拍了下郁溪的肩:“是你吃汉堡又不是汉堡吃你。” 郁溪跟着笑了笑,青涩的不好意思的。 江依看得心里一暖又一疼。 要是郁溪生日那天,她的汉堡送出去了该多好呢?偏偏那天叶行舟突然出现,汉堡掉在地上,沾了一身的灰。 江依柔声叫郁溪:“那我们进去吧。” 郁溪正点头的时候,突然有人叫:“江小姐——” 江依心里一抖。 她从这个称呼出现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在祝镇认识她的人都叫她“依姐”,“江小姐”这个称呼,可真是久违了。 江依心砰砰跳着时,就看到眼前出现一个中年男人,挺陌生的,又觉得在哪见过。 江依记人的本领还行,她很快想起来——这是郁溪受伤那夜,送她们从祝镇来市里的司机。 江依一把抓起郁溪的手腕:“快走。” 转身就是一条马路,这会儿明明是红灯,江依平时软塌塌的一个人,动作却奇快,抓着郁溪的手躲着车流,很快跑了过去。 来找江依的司机一愣,他显然没想到江依会跑。 市里不像祝镇人那么少,尤其这会儿傍晚,正是下班的时候,马路上的人熙熙攘攘,两个女人目标又小,钻进人流,很快找不到了。 ****** 郁溪感到江依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都在抖,她反握住江依的手稳住她:“那人谁啊?” 江依送她来市里那夜,她伤得不轻晕乎乎的,眼睛都睁不开,根本没看清那司机长什么样。 后来她也问过江依,大晚上的江依从哪找来的车。 江依特得意的一撩长卷发:“客户。” 郁溪气闷闷的说:“你客户这么厉害的吗?” 江依更得意了:“那当然,jiejie认识厉害的人多了,jiejie可是在好几个台球厅当过球儿姐。” 郁溪就不说话了。 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是因为,开汽车的客户和一穷二白的她之间,划出一条深深的鸿沟。 她十八了,可和不知多少岁的江依之间,还是隔着这样一条鸿沟。 她在这头,江依和她所谓“厉害”的客户在那头。 无奈的少年人在这头,对生活很有办法的成年人在那头。 郁溪闷闷的想,等我考上大学,我会变成比你所有客户更厉害的人。 等我,等我再长大一点。 在郁溪心中,江依就是那个对什么都很有办法的成年人,她从来没见过江依这副失魂的样子。 江依抖了抖唇,勉强扯出一个笑:“债主。” 郁溪一愣。 江依……是为了躲债才来祝镇的? 她这是欠了人多少钱? 江依问郁溪:“今晚不在市里住了,我们现在回祝镇行么?”郁溪点头,又想起:“现在没车了。” 江依牵着她跑到一个转角:“你在这等我会儿。” ****** 跟郁溪分开后,江依跑到一个自动提款机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