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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宾注意到了稻草人的举动,他一脚踹开了放在墙边的强吸力换气扇,一边喊道:“尤莱亚,小心!”

    稻草人消失在了一片白雾之中。

    罗宾焦急不已,连忙朝着尤莱亚的方向奔跑而去。

    然而,他还没能在一片雾气中找到尤莱亚的位置,就听见一片混沌中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那是骨骼碎裂的声音和稻草人的惨叫声。

    那惨叫声凄厉极了,就像是曾经无数被稻草人的恐惧毒气施加过伤害的人所发出的那样,仿佛看见了什么世界上最为可怕的东西,恐惧、绝望、痛苦而又不知所措。

    随后,罗宾看见一个破布麻袋一样骨骼扭曲的身体从白雾中被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出来,砰的一声砸在了墙壁上,留下一堆触目惊心的血迹,骨骼断裂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是稻草人。

    他四肢扭曲地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罗宾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朝着尤莱亚奔跑的脚步停了下来。

    “哒、哒、哒……”

    他听见一片寂静中传来的脚步声,一声又一声,从那团逐渐扭曲、染上猩红的白雾中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终,他看见已经摘下墨镜,露出那双可怖的、如同黑洞般眼眸的尤莱亚。那双眼睛的下方,漆黑的眼泪汩汩流淌而下,滴落在地面上,如同有生命的黏稠流体般不停蠕动着。

    他的手里拿着月之怖项链,银色的链子断裂开来,垂落在空中,不知是谁的血液沾染在上面,一滴又一滴地向下滴落着,与眼泪混合在一起。

    【警告!监测到污染度大幅上涨!】

    霍索恩:知道了,烦诶,这不是来处理了吗。

    【对、对不起,霍索恩先生。】

    霍索恩:……不是在怪你。

    尤莱亚一步一步地向着罗宾走去。

    而后者在这一刻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巨大的精神冲击,竟然直接愣在了原地,几乎无法移动半步。

    当信使撕下一切人类外壳的伪装,展露出他真正的样貌与力量的那一刻,罗宾才知道,所谓的“教会的怪物”究竟是如何无法被理解的恐怖存在。

    而这个“怪物”正在慢慢地朝他走来。

    他的动作很慢,但却无法被躲闪,直到他伸出手,一把将僵立在原地的罗宾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他的力道那样大,几乎让罗宾无法呼吸。

    罗宾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喊道:“尤莱亚?你还好吗?”

    没有人回答他。

    尤莱亚只是紧紧抱着他,抱得那样紧,以至于罗宾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他感觉有什么液体滴落在他的肩膀上,温热而沉重。

    “不怕。”他听见抱住自己的少年颤声说道,“不怕,我在这里……哥哥在这里。”

    罗宾愣住了。

    “我会保护你,没关系,你别怕,没有人会再伤害你……”那个颤抖的声音说道,“不要怕……不要怕……”

    【污染度下降中。】

    他在不断重复着不要害怕这几个词,但罗宾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害怕。

    稻草人的恐惧毒气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激发了出来,几乎已经控制了他的全部思维。

    但即便如此,罗宾依然感受到了几乎要流泪的冲动。

    他能感觉到紧紧抱着自己的人胸腔中的心跳,他能感觉到他那几乎满溢出来的热忱与爱,以及再恐怖森冷的外表都无法遮掩的火热的灵魂。

    他正准备回应这个紧紧抱着自己的少年,却又听见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不要怕……安洁拉,哥哥在这里……”

    罗宾微微一怔。

    第35章 月亮35

    罗宾的手顿住了,他突然清晰地意识到,尤莱亚的所有话语都不是对他说的。

    他所真正想要保护的,是他的meimei安洁拉·哈特。

    而他的meimei却已经早已长眠,化为枯骨,这恐怕是他最深的恐惧,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梦魇。

    悲哀如同潮水般淹没了罗宾。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尤莱亚在恐惧毒气的影响下看到了什么,以至于让他露出了如此脆弱的姿态,他只知道,必须要尽快让尤莱亚从恐惧毒气创造的幻觉中清醒!

    意识到这一点的罗宾立刻抱着尤莱亚在椅子上坐下,试图让他清醒过来:“尤莱亚?尤莱亚!醒醒!”

    尤莱亚无法聚焦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语气前所未有地温柔:“嗯,没事了,都会好的。”

    “尤莱亚!”罗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忍住心脏刺痛的感觉和一阵又一阵的强烈晕眩感,大声说道:“你看清楚!我是谁?!”

    尤莱亚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像是在思考着,那双骇人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罗宾。

    罗宾只觉得晕眩的感觉愈加严重,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就仿佛溺入了深海,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迪克?”尤莱亚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些许恍惚。

    “对!我不是你meimei,快醒醒,你中毒了!”迪克连忙说道。

    “你不是……?”尤莱亚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慢慢地摩擦,他的动作逐渐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粗暴,就像是要把面前的这张脸擦掉,擦成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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