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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哀家和竹马掌印he了 第11节

    被那位名叫阿依木的少女举过头顶的,是一本在西域流传的志怪小说,叫做《弥热库拉经》*,翻译成中原文字是“奇迹”的意思,讲了许多或令人啼笑皆非,或使人面红耳赤的荒诞故事。

    在其中不太受欢迎的一册里,主角是一位从小侍奉神明的僧侣。

    某日,他降服了一个胸口有颗红痣的美艳女妖,将其束在法阵中,却又被女妖的魅术所惑,日日与之欢好。等好不容易挣脱女妖魅术,那妖邪不知所踪,他却获得了奇妙的能力。

    和中原文化不同,西域之人从不掩饰自己对繁衍的崇拜,大宁话本里的奇妙能力或许是点石成金、过目不忘,而在《弥热库拉经》中,却是更轻易地使妇人有孕。

    写这本册子的人为了不触怒神明,给故事添加了许多和圣教宗旨完全不同的仪式细节。

    比如那个降妖除魔的离谱法阵,需将妖魔浸泡在一池初雪新化的水中,添上撰者杜撰的一种名为“云归处”的香,如此浸泡九九八十一天,待那邪物周身泛起异香且弥久而不散,便可开始布阵。

    先喂下南蛮三尸艳虫制成的异蛊,此乃攻毒;再用银钎刺穿妖魔十指指腹,放血七七四十九日,此乃祛邪;最后将这些血液炼制成丸,由布阵的僧侣服下,此乃以身化厄。

    它只是一个下九流的故事,即便在西域也登不了大雅之堂。而大宁虽然有认识西域文字的能人异士,但他们不通民俗、不知哩语,从头到尾译下来,他们告诉皇帝,这是一个能让男子易使妇人受孕的方子。

    寻一位胸口点有红痣的貌美女子,用添加了“云归去”的汤池沐浴,泡得九九八十一日为最佳,等女子周身染香,给她喂下可致人痴傻的三尸艳虫丹,再刺穿她的十指放血、将其炼制成丹药后服下,最后与之日日欢好。

    皇帝突然想到,那位他新宠的选侍采薇,就是这样一位美人。

    而她的旧主,生母为苗族宣抚司土司之女的宜和宫刘宝林,或许也正好对苗疆的蛊虫略知一二。

    真龙天子之所想当然要被实现,也是在这天之后,他先是有了宁王,后来又有了大公主。

    纵然对于如柔嫔这样的知情人来说,皇帝的症状本来就只是难得子嗣,而并非绝嗣。一次两次没有,十次百次也没有,但那几千个的夜晚,百余位妃嫔,其中一两人蒙天神护佑有了皇帝的孩子,也是自然而然的巧合。

    但皇帝不这么认为,柔嫔眼里的巧合成了他笃信的秘方,大喜之下在延禧宫给西域神明立了神像。即便数年来再未得第三个孩子,他也不觉有异,而是颇为体贴地想,或许是香嫔的“药效”已经过了。

    凡事都有期限不是么?

    后来宜和宫陆陆续续住了十余名妃嫔,又都陆陆续续地没了,许多人都说是刘婕妤利用痴傻的香嫔争宠,害死了那些分宠的女子。但也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她们中有的人没有熬过三尸艳虫的毒,有的人则是经不住十指连心的痛。

    皇帝琢磨着,还得去寻找更多“胸口中间点有红痣的貌美女子”啊。

    作者有话说:

    *照搬明朝壬寅宫变。

    百度:嘉靖帝晚年迷信方士,苦炼不老神丹,大量征召13、14岁的宫女,采补她们的c女经血,炼制丹药。为保持宫女们的洁净,她们经期不得进食,只能吃桑叶、喝露水。嘉靖帝多疑暴戾喜怒无常,鞭打宫女是家常便饭。宫女们终于忍无可忍,在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发动了“壬寅宫变”。

    *中医认为男性不育的六大病之一“相火盛”,肾水亏损则肾火盛,出现那个什么特别旺盛,但是不育的情况。(没用的知识增加了!)

    *百度来的药方,不保真。

    第17章 妖术

    周书禾听到祁遇一声闷哼。

    她尚未完全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问了句:“怎么了?”

    话音未落她就发现了原因,大概是因为恐惧,不知道是从几时起的,自己的右手紧紧握住了祁遇蜷在袖子里的掌心。

    她像是被烫着了一样猛地缩回来,指尖隐约发白,可想而知是方才用了多大力道,“对不起,我……”

    “无事,”祁遇收回手,温声道,“娘子莫怕。”

    周书禾没有应答,双手不安地抠弄这身下木质椅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半晌才开口道:“我想在地上蹲一会儿,模样不太守礼,你别笑话我。”

    祁遇摇头:“天气寒凉,蹲在地上对身子不好,我帮你脱鞋好不好,脱掉鞋子把脚放到椅子上,你一样把自己可以蜷起来。”

    她还有些呆呆的,点头说好便没了下句,祁遇笑了笑,半跪在地上伸手帮她脱鞋,露出里面一双白袜。

    从周书禾的视角只能看到祁遇头顶的发旋,他分明是那样温和包容的男子,头顶上却直愣愣杵了三圈漩涡,叛逆得让人莫名想多看两眼。

    “好了,现在把腿抬起来踩到椅子上,抱住自己是不是会好一些?”祁遇抬起头看她,“你长大了,也没有以前那么任性,遇到难受的事是可以自己调整过来的,对不对。”

    周书禾闷闷“恩”了一声,听他的话蜷起来,又把下巴抵在膝盖上,一手抱住双腿,另一只手却垂下来,缓缓抚上他的额头。

    “你不舒服么?”她说,“你脸色不太好,额头上也在冒汗。”

    祁遇受不住她这样轻柔的触碰,下意识想往后躲,但他忍住了,他不想在周书禾害怕的时候还逆着她心意。

    “没有,可能是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太旺了。”

    “这样啊……那你去把炭灭了,刚才见你手拢在袖子里,当你是在外头站久了冷,便让寄月叫人把炭烧得旺了些。”

    祁遇又摇头,有些担忧地说:“再旺点才好,你还在发抖。”

    周书禾忍不住笑,放下手环住自己的身体,边笑边听到自己抖到牙齿都在磕碰的声音:“你先起来。刚说你聪明呢你又犯傻,我发抖不是因为冷,我只是没有完全调整过来。”

    “我还有些害怕。”她喃喃。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周书禾其实很想让人抱抱她,但还是算了,再多点一时间就好,她自己可以受得住。

    太阳慢慢往西边挪,她盯着屋内的影子安静地呆了一会儿,感觉真的恢复了过来,挪了挪屁股,发现缩在椅子上这个姿势还挺舒服的,便不想再把腿放下去了,自己抱着自己跟祁遇说话。

    “祁遇,我并不是怕陛下,觉得他如此行径万般骇人,怜悯谁的际遇以至于想要去拯救云云。不是的,我只是怕自己也遭到陛下这样的对待,我入宫是想让自己和周家过得好一点的,而不是为了让事情变得更糟。”

    迷信妖术、残虐宫妃,这些事的确令人肝胆俱裂,但它们也不比易子而食残忍多少。

    她不是不能承受人性的残酷暴虐,可让周书禾真正感到恐惧乃至绝望的,是原来无论她选择哪一条路,都逃不开身为蝼蚁,为人随意摆布的命运。

    “我知道。”祁遇说。

    “那你知道我也有那样的红痣么。”

    祁遇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

    “???”

    她有些惊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撇嘴哼哼道:“算了,我就不问你怎么知道的了,反正你什么都知道。”

    祁遇抿唇,有些尴尬地道歉:“是我从前孟浪。”

    “不说这些。”周书禾把自己往椅子里靠了靠,这姿势让她觉得很舒服。“我在想现在的情况其实也没那么糟,只是和我们之前猜想的有些不同。

    “之前我们觉得陛下愿意选我做妃嫔,是因为他对白氏有着自己都未曾想到的余情,现在想来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这颗痣。入宫前验身的嬷嬷会把秀女身上的每个细节都记在册子上,应当是在还未见到我这张脸时,陛下便相中我这颗痣了。”

    “但现在入宫近十日,陛下既没有一开始就招幸我,也没有把那‘秘法’施于我身,或许是因为他尚不急于以新人炼香,但这与柔嫔娘娘所言不符,那便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祁遇点头,说:“陛下办理政务时,习惯于将用处相似的臣子们的疏奏放到一摞,想必对待宫妃也是如此。”

    “是啊,”周书禾叹息,“宜和宫四位妃嫔,除了掌管此宫事务的刘婕妤外,我等三人都是陛下的药,他既不急于将秘法施于我身,唯一的可能就是已经有了另外的人选。”

    陈清茗,陈宝林。

    除了周书禾连晋两级升为宝林之外,今日后宫里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陛下撤了原本该是新人沈淑女的绿头牌,选了宜和宫的陈宝林侍寝,又送来诸多赏赐。

    宫人们带着赏赐来的时候,陈清茗刚好在刘婕妤殿里说话,刘婕妤定神看了那赏赐一眼,半晌没开口。

    “刘jiejie,可是有什么不妥么?”陈清茗疑惑问道。

    刘婕妤一惊,强迫自己找回自然的神情,赞美那赏赐中的香料“云归处”是何等珍贵之物,每日拿它泡澡能美容驻颜。又说皇帝赐她此物定是心中有她,宫中除了她只有香嫔能得此赏赐,最后适当地表达了自己喜她所喜,却又隐约生羡的微妙情绪。

    说笑了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刘婕妤借口还要照顾香嫔,委婉地把她遣了回去。

    其实她一直都不喜欢陈清茗,妾室肚子里爬出来的卑贱之人,六岁时就因为妒意做出了为人不齿的事,京城大族里没人看得起她,也就陈国公夫人心善,把这下贱胚子悉心养大,还送到宫中做了妃嫔。

    可再如何不喜欢她、鄙视她、厌恶她,毕竟是相处了三年的人,她不想加害于她。

    刘婕妤其貌不扬,无论是小时候闺阁里的名声,还是如今能稳坐婕妤之位,都是由她的出身,以及优越出身所教养出来的姿态挣来的。社交场合里她从来都是最游刃有余的那个,方才却不敢看陈清茗的眼睛。

    只是做都做了,此事再想这些着实有些虚伪可笑。

    她揉了揉太阳xue,唤来信重的宫女喜春:“陛下派人给陈宝林送来了‘云归处’,周氏又连升两级晋封了宝林,不是个药人的待遇,陛下怕是心意已决。暗室那边还是多派些人看管,缺人的话就叫柔嫔派人来守着,三艳尸虫不好养,切莫出什么差错。”

    “另外这段时间什么好吃好用的都给陈宝林的望云轩送去吧,也算是给本宫积点德了。”

    喜春福身称是,犹豫片刻,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第18章 恶

    “奴婢听说,今日来给周宝林送赏赐的是御前的祁掌事,他方才又去了揽芳阁一阵子,好像是找周宝林讨赏。”

    “哦?”刘婕妤靠在椅背上,闭目享受春喜给她按摩,“吴轩那边怎么没来报?”

    “哪儿能啊,”春喜嗤笑一声,“他们阉人都是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前程又系在御前和十二监里。那祁掌事是御前的红人,还是御马监掌印太监的徒弟,吴轩讨好都来不及呢,又怎会给我们宫报信。”

    刘婕妤懒懒开口:“既如此,你又如何知晓。”

    春喜愣了一下,背上倏的冒出冷汗,连忙跪下:“是奴婢无意间听到周宝林同寄月姑娘说的。”

    刘婕妤叹息:“那周氏是个细致的人,入宫才几天,就把她那揽芳阁围得跟铁桶似的,原本的掌事宫女被赶走后,吴轩就是咱们的最后一个眼线,这会儿也不来报了。至于你听的那话,是她在安抚本宫呢,意思是她虽拔了本宫的耳目,却并非不受管辖,要做什么会自己个儿说来与本宫听。”

    春喜不解:“那周娘子难道是想告诉娘娘,她在御前有人,能行方便?”

    “随她吧,”刘婕妤摆手,示意喜春起身继续给她按头,“不过是些御前和后宫新宠之间的勾结而已,争宠媚上的把戏,知道便是了,不必多管。”

    她只需要护住这宜和宫里人的性命,让皇帝不至于在后宫争斗中损了一味良药,就能承住一生荣华富贵,把真龙天子的丑事带到棺材里去。

    反正不管那周宝林再如何细致,也探不出宜和宫的秘密,再如何受宠,也抵不过皇帝的疯狂狠绝。

    过不了几年,她要么就是和采薇一样,虽然还活着,却被折磨到痴傻,要么就跟先前的那些人一样,不堪长久放血之苦,像被穿过七寸的巨蛇一样,扭动挣扎着死去。

    殿外传来喧闹,仓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刘婕妤睁眼,只见一抹倩影跑着跨过门槛,直直往她怀里扑过来,她忙接住她,后背被带着撞到椅背上。

    “瑾jiejie,我头疼。”那女人面容身段具是妖娆,偏有这一双孩子似的湿漉漉的眼。

    刘婕妤心头酸楚,抱紧她的后背柔声道:“jiejie给你揉揉好不好,揉揉采薇就不会难受了。”

    香嫔点头,在她怀里蹭了蹭,乖乖让她揉。

    旁人不信她们主仆情深,总觉得内里有刘婕妤的算计,是,她确实不当自己同采薇是主仆之情,曾经她们是手帕之交的姐妹,后来她是背叛采薇的罪人。

    她还记得入宫那天,自己最后一次劝采薇,不如就留在外头嫁人生子,宫廷深深那么多是非,何必陪她一起。

    可那姑娘却说,与其去赌那不认得的男子是否仁善,还不如一辈子跟着小姐,毕竟她这一生的运气,都花在了同她的相识相知上。

    事到如今再想起采薇当日所言,未免觉得可笑。

    那些男子或许不够仁善,可她刘如瑾亦非良人,否则又怎么会屈从于帝王权威,把从小一起长大的最最要好的姐妹,推入火炕之中呢?

    这是她的恶。

    ****

    离开揽芳阁之前,祁遇和周书禾演了一出银钱贿赂的小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