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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哀家和竹马掌印he了 第14节

    第22章 驯服

    钟粹宫正殿是除了太极殿和皇后的坤仁宫外,宫中唯一有地龙的宫殿,便是生育了皇子皇女的嘉贵妃和贤妃都没有此等恩宠。

    周书禾还跪在下头,主位上皇帝的心已经软了一半,只是秽乱后宫这样的大事,既然有人告发,当然不能姑息不管,剩下的一半得交给证据。

    皇帝回头看了庄妃一眼,她接了皇帝的示意,不得不笑着站出来打圆场。

    “天色这么晚了,陛下在这儿杵着也不是个事儿,把那姓顾的侍卫带进来吧。”她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沈淑女,语调轻柔,“沈meimei莫要惊慌,这里没有人会灭你的口,当日见了什么、听了什么,直说便是,陛下会为你做主的。”

    庄妃话里话外都有暗示机锋,但周书禾没有理会,只时不时偷看一眼皇帝,把那副真心恋慕演到情至深处。

    真相是最做不得假的,无论接下来沈淑女呈上来的是什么真相,既是假的,就一定其有纰漏之处,周书禾并不担心这个,她要的只是帝心。

    证据确实是个好东西,但归根到底,这宫廷深深、泱泱大国,都是皇帝一人的天下。

    那位叫顾知云的侍卫被人拖进殿后,皇帝和庄妃先后问了他一些问题,但他没有回答,只低着头,嘴里一直喃喃重复着“罪臣万死”。

    周书禾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人,可他的姿态明显是要落实二人私情,这背后是威逼利诱还是些旁的什么,她不知道,实际上也并不在乎。

    皇帝有些烦了,三个当事人中有两个都跟傻子似的问不出个所以然,另一个在他看来至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不耐烦地提高声音:“祁遇,把那簪子拿去问周宝林。”

    祁遇应声,拿起皇帝手边的玉簪走到周书禾面前:“周宝林可认得这根簪子?”

    周书禾有些茫然地接过玉簪,细细打量起来。

    “诶呀!”她喜上眉梢,“这个是陛下送我的簪子!那日去了太极殿回来就没找着,我还以为丢了呢,却原来一点损伤都没有。”

    她顿了顿,面色飞红,声音也越来越小:“是……是陛下帮嫔妾找回来的么。”

    庄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周书禾看似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有一些不合时宜、但放在她这个年纪也称得上一句娇憨可爱的少女懵懂,却又什么都解释了。

    比如这确实是她的簪子,但簪子不见了,丢失那日她不在揽芳阁,她对此事毫不知情,以及……勾起皇帝对太极殿那夜的美好回忆。

    还有一点庄妃尚且还没有想到,而祁遇一下子就明白了周书禾的用意,他若有所思道:“此簪得宝林娘子爱惜,到陛下手中亦是呵护备至,自然不会有摔伤划痕。”

    说罢他收回玉簪,呈到了皇帝眼前。

    庄妃这才意识了到什么,心头猛然一惊。

    皇帝拿起来端详片刻,望向沈淑女:“你方才说,这玉簪是珞华门的侍卫不慎掉到地上了,你这才收起来的,是也不是。”

    “是、是,陛下所言甚是。”

    “珞华门是内禁门,地上铺的是苏州织造送来的御窑金砖,而这是根簪子是翡翠质地,最是易碎。按照你所说,如此摔倒地上却完好无损,若不是苏州织造给朕送来了劣砖不成!”

    沈淑女被他斥责,一下子蒙了,吓得跌倒在地口不择言:“不是…不是地上,哦,对了,是摔在草地上了,草地很柔软才……”

    祁遇在一旁温柔地添了把火:“淑女娘子说笑了,虽已过了春节,草木却尚未长成啊。”

    “对,还没有草地……陛下!妾身想起来了!是落在了珞华门东侧的清波湖中,这才完好无损啊!陛下!陛下!”

    沈淑女一句胡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就挥手召人把她拖了下去,话音渐远,她很快就被人捂住口鼻,或许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殿内却再也听不见了。

    “陛下……”周书禾这才搞懂了今日情形,有些害怕地看向皇帝,那双眼里氤氲着水光,看得人无限爱怜。

    皇帝把她拉到身侧,一起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朕在这儿呢,你既是清白的就不必害怕,没人敢害你了,知道么?”

    周书禾顺势轻轻靠在他肩上,乖乖点头。

    站在身后的庄妃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她柔声道:“今日这事已明了,这沈氏过去同周meimei一个位分,如今却天差地别,想必早已怀恨在心,才勾结侍卫犯下大错。既如此,这个侍卫也一并处置了吧。”

    周书禾闻言看了皇帝一眼,银牙轻咬,鼓起勇气开口道:“嫔妾以为不妥。”

    皇帝也没料到她突然来这一下:“怎么说?”

    她起身盈盈一拜:“嫔妾不信清者自清,今日之事,除了陛下和此时殿里的三位姐妹,旁人都不知晓其前因后果。而宫中人多口杂,若不根查到底,留言传来传去,怕是会变成陛下为保住嫔妾,灭了沈氏和这个侍卫的口。”

    “妾心知陛下信我,因此不欲多查,亦知庄妃娘娘心疼陛下深夜不得安眠,想尽快了结此事。只是人言可畏,嫔妾不怕被人传为祸水,却不愿陛下清名受到丝毫损伤。”

    她跪在地上,直直望进皇帝眼睛里。

    这番话究竟要不要说,周书禾也很犹豫,按理说今日之事已了,沈淑女计谋败露,放在这姓顾的侍卫身上的后招也随之一起喑了,她非要彻查,反而易生事端。

    可这宫中低位妃嫔那么多,无宠无脑又容易被挑起怨念的人物也是一抓一大把,皇帝能信她一次两次,不见得会耐烦五次十次。今日皇帝已经拍了板盖棺定论,便是一次她绝对不会输的机会,她不愿放过去。

    她想让皇帝从“听从自己的欲念”、“相信自己的判断”,变为相信她周书禾的爱意。

    简单来说,就是抓住任何一个出人意料的表白时机,向皇帝宣泄她单纯而热烈的甜言蜜语。

    皇帝默默看了她片刻,放手让人去“彻查”了。

    搜身的结果完全在意料之中,殿内侍奉的寺人从顾侍卫怀中搜出了一方手帕,此物虽不是周书禾本人的,右下角却绣了她的闺名。

    庄妃没搞懂她这是要做什么,这个证物本是为了配合沈氏的簪子,坐实周书禾同顾知云有私情。此时拿出来倒是能坐实沈氏诬陷人的罪行,但无论如何也沾不到她身上,反倒会让周书禾自己不尴不尬的。

    却见周书禾接过那方帕子端详片刻,笑道:“陛下您看,莫不是这侍卫爱慕嫔妾吧。”

    这话说得过分轻佻了,把庄妃想要表明却不可直言的东西随意掀开,放肆大胆到隐隐冒犯的地步。

    孔圣人有云:“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这句话的前半句是酸儒们最喜欢引用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其中固然有些令人不适的轻视鄙薄,却也不乏几分道理在。

    在大多数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中,亲近就会冒犯、疏远就会怨怼,或者反过来说,小小的冒犯能打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便会亲近;而再小的怨怼一经开始就会让人产生抗拒,如此必将疏远。

    旁人或许不能以冒犯来试探天子之威,但她可以——白王妃可以。

    皇帝沉默片刻,淡淡地说:“你这话不怕朕要你的脑袋?”

    “陛下就喜欢吓唬嫔妾。”

    “哦?你觉得朕只是在吓唬你么?”

    “是呀,”周书禾跪坐在他腿边,扬起脑袋认真地看着男人,“陛下明知道,就算全天下所有男子都爱慕嫔妾,妾心中也独独只有陛下一人;就算全天下所有女子都爱慕陛下,嫔妾也是全天下最爱您的那一个。”

    她坐立起来,伸手抚摸皇帝心口:“旁人心意与我何干,妾只知陛下心中有我。”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帝妃

    在说起这段话之前,周书禾也不确定皇帝会不会接受这般言语,她私下把那本祁遇撰的“白王妃传”都翻烂了,终于还是决定走这一步棋。

    白氏和旁人不同,她是一个性情极为刚烈的女子,皇帝大概是想得到一匹烈马再驯服它——这确实很刺激,但他忘了人不是马儿,不会为他人所驯化。

    但抛开其他究其根本,皇帝想要的,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可以离经叛道乃至于桀骜不驯,却独独为而他顺服。

    装做顺服不难,但“离经叛道”的度却不好把控,周书禾还是从陈潇潇身上获取的灵感,猜想皇帝或许并不介意其他男子觑觎他的妃嫔,就像女子不介意旁人垂涎她身上名贵的饰品一样。甚至在很大程度上,他人越是艳羡渴慕,人们才越会意识到其价值。

    周书禾倚在皇帝身畔,一边笑着给他喂着橙子,一边冷冷地想。

    她不介意做皇帝身上的一枚饰品,但她要镶嵌在他冠冕的正中央,这样才能踩在他的头顶上,立于万万人之上,不跌落泥泞,过最好的日子。

    至于其他……

    她靠进皇帝怀中,歪头看了一眼祁遇,那人垂首立在高椅侧后方,恭谦和顺的表情像是一张嵌进他皮rou肌理的假面。

    祁遇是那样厉害的人物,只要她自己能过得好,不用他舍身去救,那他就一定能同前世一样,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却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因她而死。

    她脑中突然浮现出自己离家时想的那句话,此时说给祁遇也是一样。

    望你我此生能得平安、无灾厄疾苦,如此便不敢再求相守。

    *

    又过几日便到了正月十九,正是司天监挑选的吉日,行文知照、朝服行礼,各衙门正式开印办公。

    虽然周书禾一直很关注朱玉一案,但毕竟后宫不得干政,她一个低位妃嫔还没有能力渗透到前朝,祁遇这段时间更是因此忙得脚不点地,一直没空找她。好在她也并不着急,前世周恪不是第一批受到牵连的官员,小小七品知县,不过是株连蔓引尽头的一点枝丫。

    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周书禾很快就用后宫的方式,得知了朱玉入狱的消息。

    刚去了一场春雨,养心殿外的石板还泛着半分湿意,嘉贵妃朱纯脱掉钗环首饰,着一身素面布衣,带着宁王跪立长阶之下。

    “她这是要做什么。”

    养心殿内,皇帝阴沉着脸听门口随堂的通传,大怒之下随手抄起手边的砚台,“咚”的一声砸到了下方司礼监掌印万敏脚边。

    “派人去问问嘉贵妃在做什么!?这是在养心殿,不是后宫!还有官员候在侧殿等朕传召呢,她如此做派莫是要翻天么!?”

    祁遇侍立于皇帝身侧,今日他没去监察院,而是在养心殿当值,此时听了这番怒言,二话不说带着殿内十余名寺人宫女俯身跪下。

    “陛下息怒。”

    偌大的宫殿内,连膝盖磕在石板上的声音都是整齐划一的,很快就只剩一坐一立两个人。

    坐着的是皇帝,立着的是万敏。

    万敏没穿御赐的蟒袍,而是着一袭紫色朝服,外束罗料大带,身挂锦绶、压襟、玉钏*,配的是他从二品监察院都督的官位。

    按照大宁开国以来的规矩,内官最高也只能到正三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虽然承平帝自登基以来一直欲抬高宦官权力,以此来制衡长公主及其党羽,却也受祖宗规训,没有在内官职位上做文章,而是另辟蹊径,开设监察院监察百官,举万敏为监察院都督,是规规矩矩的从二品大员。

    脱掉这身朝服,他是为奴,穿上这身朝服,他是为官,为官者无需太过谨小慎微,用不着事事皆跪。

    万敏弯腰捡起那方砚台送到皇帝案前,劝道:“陛下息怒,嘉贵妃乃朱大人嫡亲的meimei,担忧兄长安危,一时着急领着宁王殿下前来求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皇帝一愣:“她还带了稷儿一起?”

    万敏没有正面回答,撩袍跪下,郑重地行了一拜,道:“宁王殿下是天家唯一的血脉,朱大人亦是宁王殿下唯一的亲舅,陛下定要慎而重之。”

    不说此话还好,他这般言辞反而触碰了为帝者的大忌。

    皇帝垂眼看他,冷笑道:“你真是糊涂了,你当她朱纯不知此事么?她就是知道稷儿是朕唯一的儿子,又仗着他年幼无知,这才敢利用他,来威胁朕。”

    最后三个字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祁遇。”皇帝唤道。

    “奴婢在。”

    “你出去把宁王拉走,至于嘉贵妃,想跪着就让她跪着吧,什么时候跪够了就回她的上阳宫去。”

    祁遇和万敏对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领旨躬身退下。

    雨过天晴,这气候也慢慢回暖。他行至殿外,刚关上门还没来得及传陛下口谕,就被朱纯膝行两步抓住衣裳下摆,拉扯道:“祁秉笔,陛下怎么说。”

    祁遇抬眼看了看周遭,摇头示意她莫要多言。

    “嘉贵妃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